进他的肩胛处。一时间,她如同怀抱著一个大冰柱,不由得齿牙相颤,却执意要把体上仅剩的暖意渡给他。
感觉到心窝一阵热,附著自己的软玉躯体,和她发上散出的温暖味道,风琉有些真实感了。他的心一分为二,一边眷恋著,一边理智已发出警告。他是练武之人,这等寒冷他耐得住,但她手无缚鸡之力,在这水里能挺多久?“你走!待在这儿没好处。”他的语气谈不上温柔,甚至还带了点凶恶。
风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见她跟著他受苦,他整个人就烦躁又不舒服极了。
窝在肩胛处的头颅固执地摇动“我不走。”
“你”风琉更生气了,却不知说什么好。
又听见她低低开口,那音调里夹杂著无限酸楚“我知道你还生著气,我对你赔不是了也代我阿爹对你赔不是你的恩怨我全都明白,袁记便是你找寻多年的仇家吧!若我嫁入袁家,往后,你亦视我为仇敌了一开始是我自个儿赖著你不放,你肯定瞧轻了我,有哪一家的姑娘会不知羞到这等地步?”她轻笑了笑,心已拧得发痛“强求而来,终是成不了姻缘。你我无法为侣,就连朋友相交也奢求了。”
他有许多许多话想同她解释清楚,一时脑海里却理不出头绪。反正他绝对不会眼睁睁见她入虎口,她这么这么好,梁发这贼人的儿子如何匹配得了?想起袁大少对她所做之事,他一把怒火就烧得旺炽,恨之入骨。
“你不会嫁入袁记,一辈子也不会。”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怀疑。
那她该嫁给谁?这问题忽他闪现,他努力而认真的思索著,终于寻出唯一的答案
他要她。
他不要把她给任何人,即使那人比他优秀千万倍。
这种心态很奇特,他把她看作什么了?在他的内心深处,她很重要很重要吗?远胜于其他东西?问题一个接著一个来,他的心还在斟酌,但是那再清晰不过的真相已逼至眼前了。叹著深长的气息,他暂时将心思搁下,在这种混乱成一团的情境下,他还不想谈,也不想说出。
三娘又是笑“一辈子呵多长多苦”那短促的笑音令人心慌,喃喃地说与自知。
懊死的!她的身子也跟著打颤发抖了。风琉忍不住诅咒,怕极了三娘会冷晕在这寒气之中,若失去意识跌入水里,他可救不了她。该死的!她总是出难题给他,他不要她受伤,不要她涉险,她偏就与他作对。
“快走!我不要你在这里!”
“我要和你一起。”她固执的性儿又冒出来。
“我的恩怨你别管!”风琉见她不走,心裹又急又怒,不由得咆哮而出“走开!回去你爹那儿,谁要你来漟这浑水?跟著我有什么好?我一无所有。”
“啪”地一声,埋在他胸前的螓首抬了起来,三娘忽然甩了他一记巴掌,力道之大,风琉的唇角竟泛出血丝。他脸被打偏向一边,回过头来欲说些什么,却掉入她黯然的目光里。他让她那般的神态惊怔住了,她像是忍受著极大痛楚,而浸淫了泪光的双眸仍旧是美丽的,直勾勾地、带著些许悲凉地凝视他,让他早已忘言。
蓦然,那具女性柔软的躯体再次紧依过来,她藕臂挂在他的颈项,牢牢攀附。风琉心一震,还猜不透她想如何,自己的唇已教一张樱口抵住。她重重地吻著他,生涩的、气苦的吸吮著他的双唇,而唇上的血便丝丝点点流入她的嘴裏,要她尝尽苦涩。
她对自己已这般用情深重了吗?风琉知道自己伤了她,他不擅言词,不会讲好听的话,如此而为,只想逼她离去。
嘴里有血味也有她的泪,所有的意志就让这痛彻心扉的怜惜摧毁了。他使力地拉扯两边的铁链,却无法拥她入怀,他恨死自己的动弹不得。
一会儿,她缓下动作,唇慢慢离开他的,眼眶红红的,脸蛋红红的,唇微肿,双颊兀自挂泪。她开了口,声音哑哑的“你的确一无所有,没有显赫家世,没有万贯家财,无名无利,连命也不属于自己。你这样的人值得我什么?”她眉心蹙起,忍著喉头的哽咽“我要的东西看似轻易,实难得手。问尽心思,我只想和你在一块儿,筒简单单地过著生活,踏遍千山万水,游历五湖四海,每日共饮一盅茶,看朝阳霞红,看暮雨寒天,看看”
她止住了话,身体轻轻颤抖著,再度睁开眼睛时,她气息不稳地又说:“不错,我没资格插手你任何事,那个赌誓你我皆辜负了。你总是轻贱自己你的命运为什么要交在别人手中?”
“那不是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时若不是老堡主出手相救,我风家已遭灭门,哪里留得了这一条命报仇?”
“所以,你心中容不下我。”她说著肯定句。或许是痛至极处,感觉变得麻木,她的表情没有太大波动,只是伸手抚了抚他的脸。
“我”风琉一时语塞,想反驳,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完了,这局面是他一手造成,赶她不走却伤她更深了。他心中怎么会没有她!若真如此,那就天下太平了。要怎么说?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的情境,如果水气别冻得脑筋不灵活,如果她别这么伤心,如果她别紧抱著他,他会知道要说些什么话,他会知道的
才转著心思,那个“如果”竟成真了。
三娘真放开他,身子正缓缓移向来时的阶梯。在水中冷气逼迫,脚下的知觉微微发麻,她抱著沉重步伐,吃力地离开那一凹寒水。
一时,风琉胸怀空虚,呆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彷佛知悉他正瞧着自己,三娘偏过脸来,颊上的泪光泄漏了她的脆弱。
“我一定救你!我想办法拿钥匙去,很快就回来。你你等我。”
她提起湿透的裙,匆匆拾阶而上。
“我不要你救!你安分地回房去,听见没有?”他句句吼叫,链子再度扯得巨响,在腕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听清楚,我不要你救!不要!”
三娘没有回答,忽然,她尖叫一声。
在阶梯转弯处有人藏身埋伏,那人陡然现身,正巧擒住三娘。伴随那一声惊喊,一支短刃出鞘,已抵住她的咽喉。
“三娘!三娘!”风琉吓得肝胆俱裂,瞠目龇牙地狂吼。昏暗的光线教他看不清,只明白她身陷危险,而他竟无能为力。
“是谁!你放开她!”他努力地辨识著台阶上的黑影。
“唉”黑影竟好笑地叹了口气,利刃架著三娘步下阶,靠近光源而立!
烛火在他俊朗的脸上跳动。“风琉,我第一次瞧你紧张成这副模样。”
“二堡主!”风琉又怔住了。
“不就是我。”
“啸虎堡二堡主”三娘不理颈上的刃器,好奇地偏过头,斜望着向漠岩。对方年岁与她相若,亦是俊逸少年。
向漠岩朝著她咧嘴一笑,正想撤下短刃,后头忽传一声怒骂:“好小子,使什么阴招?快放了我三妹子-.”
“打就打,谁怕谁z二”向漠岩将三娘推送一旁,日身与碧灵枢斗了起来。
方才在外头两人已交过手,不明对方来历,相互以为是袁记藥庄的喽罗。向漠岩为教风琉,并不恋战,让随行的马逵缠斗碧灵枢,自己则先行脱身奔入水牢打探。
牢内,风琉的叫嚣贯穿耳膜,向漠岩正纳闷他为何不要人家救他,阴暗里,一个身影猛地向他冲来,他反射地出招擒住,是名女子呵,让一向沉著的风琉急怒发狂。
而外头,碧灵枢终于摆平了马逵,他亦迅速地奔进牢内,怕三娘有危险。
“是场误会!你们别打了!”三娘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又无力阻止。
两人皆是少年心性,听不下三娘的劝,就这么大打出手了。水牢的空间原已狭小,气流让两人的拳风掌式带动,紊乱成一团、连水上都出现一波波水纹。
“三娘别理了,快走!”风琉心惊胆战,就怕他们的拳头一不小心招呼到她身上。
“对!三妹子!你先出去!”碧灵枢避开向漠岩一掌,他右腿踢出,嘴巴跟着急急交代“小心啊!外头有个像猩猩的家伙,被我一脚踹在地上,你出去时别绊倒了。”
“臭小子,我爬起来了!咱们再来比画比画!”
情况够混乱了,三娘看向声音来源,头更是一阵疼马逵高壮的身子就杵在阶梯那儿。
“马护卫你别插手,我自个儿对付他!”虽已明白对方并非敌人,但难得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向漠岩打得心性正发,舍不得罢手了。他裂拳成掌,进攻碧灵枢的腰夹与肩胛,边说著“风琉你再等会儿,待我打败了他再救你:”
“笑话!是我打败了你再救他!”碧灵枢大声喊著。
咦,他们都是来救人的啊!原来目标一致。不过还是要比出高低。念头一转,碧灵枢的招式变化更快,他可不能丢碧烟渚的脸咧。
三娘实在没主意了,身子贴着墙壁,小心地移向马逵“马护卫,他是我双生二哥,求你帮帮忙,劝你家二堡主别再打下去了。”
“姑娘!”马逵忽然欣喜万分地大喊,根本没把三娘的话听进去。他不太合宜地抱了她一下,巨臂粗鲁壮硕,差点把三娘的骨头勒碎。接著他放开手,吃了碧灵枢两记拳的脸育青肿肿,竟笑得露出一口牙。“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上回你救了我,这次我救你来了。听消息说,你困在袁记藥庄里出不来,昨日我夜探藥庄,打算抓袁老爷来作条件,逼他们放你。没料到他们底下的兔崽子可不少,还好风教头及时出手”说到逭,他两条滚黑的粗眉怒竖,横肉狰狞“原来袁老头不姓袁,他是风教头的大仇人,而风教头又是为了救我脱困才暴露身分,这个仇,我当然得帮他报了!”
也不知他打哪儿听到的消息,有真有误,但三娘目前没心思同他说,只希望那两人别再斗下去了。她继又催求“马护卫,你要他们别打了吧!”
“你说了,我便做。”
马逵爽快地答应,跟著一跃进入战局,但是他边喊住手,又故意对碧灵枢出招。
“好啊!想以多欺寡吗!”碧灵枢忍不住讥讽。
“马护卫,你退至一旁!”
“我来劝架的!”马逵随口搪塞。忽然,他寻个空隙一把抱紧碧灵枢,脸部直直地挨上一记,疼得鼻血奔流亦不松手。而此时,向漠岩的拳已收不住势,猛地击中碧灵枢引以为傲的俊美容颜。
“你娘的!”
碧灵枢爆喝出一生中第一句粗话,力气陡增,愤恨地甩掉马逵,再补上一脚将他踹得黏在墙上。
向漠岩本欲休战,又忌惮他向马逵下手,不得已只得继续进招,至于碧灵枢则更想赏一拳结实还给对方,打不死的马逵又挣扎著想扑过来护主,局面再度乱成一团,看得三娘头疼欲裂。
“住手!”娇怒地斥喝一声,三娘不假思索地举步。
“三娘,别去!”
太晚了,风琉惊恐的声音还未停歇,三娘不知让谁的掌风一扫,脚下站立不住,只听见一个声响,单薄如纸的身子已栽进水里。
“三妹子!”
“姑娘!”
“小心!”
缠斗在一起的三人自然而然地分开了,碧灵枢伸手想拦住她,马逵扑向她,向漠岩出声提醒,亦甩出衣袖,可惜三人全没捞到三娘的身子。
那水透骨奇寒,淹进口鼻呛得她眼泪直流,接著,一双手将她捉出水面,等睁开眼睛,三娘的美眸瞠得又圆又大
她发现抱住自己的人,竟是风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