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许绫亚知道自己不应该期望太高的，打从关棨样迟到十五分钟后，她就已经有预感今晚的约会不会太顺利，果然还没走到餐厅，关棨样就接了四通电话，她刻意别过脸不接受他讲电话时所投过来带着歉意的目光，她知道是他的同事打来的，如果真是公事她也没话好说，只是这样打个不停实在让人不耐烦。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关棨样好不容易结束电话，对她露出抱歉的笑容。“这阵子公司有很多事情，你也知道刚完成一个案子，其他同事也不清楚怎么做，所以”

    “没关系。”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但关棨样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不介意是装的，他握住她的手试着扮演称职的男友，哪知道走进餐厅，里头客满的情况就让他们用餐的心情蒙上阴影。

    “你没有订位！”他应该知道这家餐厅来用餐的客人一向很多，他们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要先订位，结果这次关棨样居然没有订！

    “我以为你会订位，而且我今天急着来，所以”关棨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带我来这里，我怎么可能会先订位呢？”他只说要她在哪里等他，根本就没说要去哪里吃饭。

    “我以为我说了在哪里等，你就应该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这是他们之间早就有的默契不是吗？有时候他什么都不用说，绫亚就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她现在变得这么迟钝了？

    “算了，我饿了也累了，别等了好吗？我们随便找家店吃就好了。”

    虽然她穿的是平底鞋，但是在街上站了那么久等他，然后再走到这里，她一点也没有继续等下去的心情。

    “都已经来了，就再等一下吧。”关棨样不希望今晚的约会就这么毁掉，至少进去吃个饭也不算浪费了。

    “我不想等了。”

    她不是在负气，只是她真的站了很久，而且她饿了，就算坐是在一旁的等候位子上等，她都感觉不舒服，她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要不然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就要晕倒了。

    “你别这样嘛”关棨样劝着她留下，好不容易出来约会，她明明就很期待，干嘛要把场子搞得这么僵？

    “棨样，我真的不舒服，我不要再等了，你要吃就自己留下来吧！”

    以前只要她稍微不舒服，关棨样一定都看得出来，现在她的不适这么明显，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绫亚”关棨样伸手拉住她，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

    这时候一旁突然传来了叫唤

    “棨样！”

    必棨样闻声回头，只见赵邦宪带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大约三十的女人走过来。

    “赵经理。”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赵邦宪，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然后用眼神暗示许绫亚别离开。

    赵邦宪的目光落在许绫亚身上，果然是美人一个，难怪关棨样要拒绝王若涵，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选必棨样身边这个美人儿。

    “这就是你女朋友？你们是来吃饭的吗？那我们一起吃好了，我们有订位子，是包厢，我们四个人一起吃刚好。”

    “这样真的太好了！我们刚好忘了订位。”关棨样笑咧了嘴，心想自己运气真好。

    “那就一起进去吧。”赵邦宪完全没有半点尴尬，好像身边这女人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似的，这年头带老婆出门不稀奇，要有本事带着情妇出门才够厉害。

    只是赵邦宪身边的女人一直摆着张扑克脸，不管赵邦宪在旁边嘘寒问暖，她有时连应都不应一声。

    “小奈今天心情不太好。”赵邦宪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我心情不好？哼！还都不是你害的！”那个名叫小奈的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要离婚，已经说了几百次了，从来没有一次做到过！你要我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也不管对面坐的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小奈开口就提这件事，因为她已经受够了，当初以为自己钓到大鱼，她一路耗过了三十岁就等着嫁入豪门，结果这只猪还硬巴着他家的老母猪不放。

    “好啦、好啦，出来吃饭嘛，你就别再生气了。”赵邦宪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其实久了他也皮了，反正小奈这把年纪想再回酒店做也嫌太老了，她除了跟着他外，也很难再有其他发展，看在她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份上，他也没把她的话当真过。“棨样，你还没介绍一下你女朋友。”

    “她姓许，名叫绫亚。”关棨样回头对女友微笑，看着许绫亚挤出了虚弱的笑容，他不禁安慰了许多，至少跟赵邦宪身边的女人比起来，绫亚实在太给自己面子了。

    “绫亚长得真是漂亮，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相配。”

    赵邦宪真羡慕关棨样的运气，小奈跟着他时也是酒国名花，只是被夜生活摧残的女人跟一般良家妇女就是不同，小奈也才不过三十，就已经显出老态，还好他给她的钱够买那些昂贵的化妆品，而且小奈再怎么差也比自家老婆强，他也没啥好挑的了。

    许绫亚微微扯动嘴角，知道自己不能在关棨样的上司面前失态，虽然此刻她真的很不舒服，也许是贫血，再加上天气有点闷，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而且她也真的饿了，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希望能舒服一点。

    “那也要人家长得帅才相配啊，哪像我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说有多悲哀就有多悲哀！”小奈将卷卷的发丝绕在指尖，毫不留情的嘲讽。

    “哎哟！我的姑奶奶，我们好好吃顿饭嘛，何必一直这样呢？”赵邦宪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开口求饶。

    小奈一手指着许绫亚，用着过来人的语气说：“你啊，小妹妹，你可要把你身边的男人看好，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一等你人老珠黄了，他就像踢掉他老婆一样的踢掉你，别以为现在还年轻貌美就觉得可以跟男友牵手一辈子，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再说你男朋友跟赵邦宪混久了，迟早会被他带坏的！”

    这话听在许绫亚耳里像是恐怖的威胁，她当然也害怕关棨样会变心，再说“近朱者赤”的道理她也懂，如果哪天关棨样也认同赵经理的行事风格，甚至学起来，那不就

    “我对绫亚是很认真的。”关棨样连忙为自己辩白。

    “认真有什么用？做不到专一的话，再认真都没有用。”

    这时服务生来上菜，但许绫亚已经完全失去食欲，不过为了保持礼貌，她还是吃了几口，一边听着小奈酸涩的话语，听着听着，她竟然开始同情起这小奈，跟着一个年纪大她近二十岁的男人，耗费了宝贵的青春却连个名分也没有，也难怪小奈会这么不快乐。

    ******

    “绫亚，你是怎么了？平常你的话不是这么少，你可以跟小奈聊聊，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结果你却像个傻子一样的坐在那里，呆呆的听她发表那种言论，我看你差点就要点头表示赞同。”

    一回到家关棨样马上发难，在那种场合看着上司被一个女人从头羞辱到尾，别说是他认识赵邦宪，就算是不认识，但身为男人看到女人这么嚣张蛮横的模样，他也不能忍受。

    “你这么不认同她，那你为什么不开口阻止她呢？”许绫亚疲倦的坐进沙发里，连开口说话都有些无力。

    “因为赵经理是我的上司，我的立场有些尴尬，而你却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由你来开口会比较好，而且我不是要你反驳她，只是希望你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反应怎么会这么差？”

    “很抱歉，我没有时间去排解那可笑的男女关系！赵经理没本事罩得住他的女人，为什么要由我来帮他解围呢？”

    她实在是累了，而且她很不舒服，关棨样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就算了，说是约会，但他从头到尾没把注意力摆在她身上。

    “你觉得他们的关系可笑，那我们的呢？我以为你会帮我的，至少在人前扮演称职的女友角色，适时的介入话题缓和气氛，结果你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坐在那里认真听着那个年老色衰的风尘女子讲述男人有多糟。”

    “随你怎么说！”她只想好好休息，上了一天的班，再经过一晚的折腾，她觉得连跟他吵架的力气都没有。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有好的表现”

    “表现给那个娶了老板的女儿，却又大剌剌的带着情妇跟我们一起吃饭的赵经理看？”许绫亚的语气有点愤怒。“你为了我没有阻止赵经理的情妇的抱怨而责备我？关棨样，你疯了吗？这世上有着比升官发财还重要许多的事，如果你真想巴结那种人，你自己去就好了，但请你别拖我下水。”

    她想也不想的站了起来，可是眼前却一阵黑暗

    必棨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正想反驳，却见她脚一软的瘫了下去

    “绫亚！”

    他的动作慢了一步，许绫亚的头撞上一旁的柜子，他冲过去把她软绵绵的身子拉起来，然后扶到沙发上坐着。

    “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他心急的问。

    她这一撞可不轻，瞧她紧闭着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模样，他真怕她会有脑震荡。

    其实许绫亚还有意识，知道自己晕了一下，接着那记撞击把她撞得头昏眼花，她现在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可是关棨样在旁边不停的问着，她只觉得手脚发麻，想开口才发现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让我休息一下”打从今晚在街上等着他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济，最后果然出了事。

    “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吗？”

    她突然昏倒并撞上柜子，这样还没事才奇怪，关棨样看着她的额头肿了一大块，既心疼又着急。

    她只是伸手挥了挥，表示自己没事，但他在旁边急切的想要她回应，对她来说只是种压力，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你这一撞很可能会有脑震荡，我送你去医院！”

    许绫亚看了他一眼，气若游丝的说：“你冷静一点好吗？”

    “你这样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他的语气有些懊悔。

    必棨样知道自己刚刚对她说话大声了点，也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

    怎么他一整晚都没发现她身体不舒服？她一定是身体不舒服才不像平常那样善解人意，换做是平常的绫亚，她不但很懂得看人脸色，也善于替人解围，她不会任由小奈大放厥词却不吭一声。

    但许绫亚不再回应他，只是闭着眼睛，她知道自己有点贫血的毛病，不过休息一下就好了，没有他以为的严重。

    她应该一下班就直接回家休息的，她觉得有些后悔，有很多事她明知道自己做不来，却硬着头皮上，果然苦了自己。其实今晚吃饭时，她根本没注意听其他人在说什么，看着小奈说话也只是基于礼貌，哪知会被关棨样误解。

    她就像个傻子一样，巴望着关棨样能注意到她的异状，其实她早该比谁都清楚，关棨样只爱他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意她，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只有追求她的时候，他才比较殷勤些，就连提出希望和她住在一起的要求也是为了省钱，她应该要拒绝他的，那时却碍于他失业，她不好意思开口回拒，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到家了。

    必棨样倒了杯水给她，希望她喝点水可以舒服点。

    许绫亚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直到她觉得好些了才睁开眼，她一有动静，关棨样连忙将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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