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可以弃小姐您不顾呢?我岂是那样无情无义之人,难道我在小姐眼中是这样贪生怕死之徒吗?”他生气了,一脸顽固。
“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柳梦蝉温柔的微笑道。“但我坚持一个人上山,想想万一你在山里心病发作,那岂不是增加我的负担,对不对?”她起身,微笑的同总管说一声。“再会。”然后一个人踏上阶梯登山而去。
“小--姐--”骆总管伸臂呼唤小姐,他的眼泪鼻涕全落下来,非常不忍的看着小姐萧瑟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间,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小姐小姐?小姐?!”真走了吗?应该走了吧?骆总管张望了半天这才跳起来抹抹满是涕泪的脸,他兴奋的拍手喝道--“耶!不用爬山了,太好了!”
他伸伸筋骨,上回登麒麟山的惨痛经验,他可是八辈子也忘不了,要他这么老了再爬一次,开玩笑,那还不如一刀宰了他快些,他手插腰仰头哈哈大笑,现在他可以去找间客栈好好地泡个澡再大吃一顿,他“健步如飞”的离开这偏僻的鬼地方。
柳梦蝉形单影只的闯入陌生的荒山野岭间,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天快黑了,她咬牙加快了脚步,突然,她在石径旁看见一只肥硕的白兔,兔毛上沾有血迹,她立即趋前查看,表情骤变。
那是一只被锋利的兽夹夹住的兔子。“好可怜”她眼眶登时泛红,蹲下来使尽吃奶的力气板开夹子,她抱起受伤而奄奄一息的兔子,然后继续赶路,她对着兔子喃喃道:“忍一忍喔,我找庞师父救你。”
终于,她筋疲力尽的看见百尺长的大吊桥,这时天色已暗,乌云密,变天了。吊桥下溪水湍急,乱石横陈,天呀,她恐惧的冷汗涔涔,柳梦蝉吃力的抱紧那只肥兔,小心地前行,眼看就要成功的跨越这座桥,忽地,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霹雳,她大声尖叫,脚一滑,身子登时往一旁斜落。“啊”她大叫,右手勉强抓住了桥旁的绳结,身子凌空摇摇欲坠,左手仍紧抱住那只兔子。“救命啊!”她哭了,没命的狂呼。“救命啊--”她往下一看,寒毛直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泪直淌。“救命啊,救救我啊!”她不想死在这荒山野岭,她喊得嗓子都哑了力量逐渐消失。完了,她死定了。
她颤抖着嚎啕大哭,为自己的悲惨痛哭失声,泪水迷蒙间,远处树梢不寻常的一阵颤动,一名身形俊朗高大的男子踏着树梢疾步奔来,他利落地凌空跃过树梢,将她身子一揽抱进怀中,那利落的劲道,令得梦蝉怀里的兔子摔了出去,她一惊身子一个挣扎,直觉地伸手往下去抓那只兔子,她的举动教救她的男子松了怀抱--
“啊”柳梦蝉闭上眼睛,吓得昏厥过去,身子往下急速坠落。
“该死!”庞辙严将身势一转,脚底往吊桥一蹬,借那力道翻身扑向下方,将她下坠的身子拦腰抱起,运气飞掠悬崖,平安飞抵地面。
他俯视怀里少年,那少年已经胆小得晕厥过去,眉清目秀的脸上竟然满是泪痕--真够可笑的,岂有男人哭成这样?!他仿佛救了个烫手山芋,只好万般无奈不情愿的将他一抓,凌空跃向他住处。
在一阵茶香中,柳梦蝉悠悠醒转过来,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室简单的摆设,一名男子端坐在案前阅书。
“你醒了。”他搁下书册转过脸来。
柳梦蝉慌慌张张坐起来。她瞧着一身黑衫的男子--他的五官分明眼睛深邃,高鼻梁、方下巴、宽颊骨,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眉宇间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是你救了我吗?”柳梦蝉轻声问。
他点头。“你只身到麒麟山做什么?”
“请问你认识住在麒麟山的庞师父吗?”
他站起来向柳梦蝉踱去,她发现他的体魄相当高大。
“你找他做什么?”
柳梦蝉有些慌张地解释。“家父柳鹤委托庞师父教‘梦寒’武功。”
“你就是柳梦寒?”他挑起眉头。眼前这个胆小瘦弱的少年就是那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柳鹤之子?
梦蝉慌慌张张地回避他那炯炯的目光。“是的”她虚弱地应道,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不善撒谎。
忽地他掐住梦蝉的手腕,举高她的手。“这样细的手腕也想习武?”随即他甩开她的手,然后气定神闲的面对梦蝉惊愕的目光宣道:“我就是庞辙严。”他面对梦蝉坐下,然后有些不耐地叹气道。“柳梦寒,你的骨架太细,不适合习武。”他坦白告知。
柳梦蝉支支吾吾地。“但是但是家父坚持。”她才不想习武哩,她偷瞄他,没想到庞师父比她爹还年轻。她来之前,一直以为功夫那么厉害的人肯定已经很老了,没想到她再看他一眼,心头莫名一慌,赶紧低下头去。
“多年前你父亲曾帮过我一次,好吧,我姑且收你为徒。你拎起包袱,到隔壁房休息,明早我们再商量,去吧!”
柳梦蝉抓起随身的包袱,正要踏出房门,她忽而想起,转身问他。“对了,那只白兔呢?”
“死了。”他简洁道。诧异的看见眼前的“柳梦寒”竟然倏地落下泪来,为了一只兔子?他是不是男人?!庞辙严厉声叱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你不懂吗?”
她察觉到自己忘了身份,柳梦蝉迅速抹去泪水。“我知道了。”她哽咽地说着,然后离开。
庞辙严摇头叹气的啜了一口茶,教这样的人练武?他真是头大了。
庞辙严捻熄案上烛火,依习惯早早就寝。
而邻室的柳梦蝉,经过大段日子的奔波跋涉,洗过脸后,亦迫不及待地上床歇息。
窗外风声呼呼,竹子沙沙作响,在这么偏僻的深山里,会不会有“那个?”她害怕的翻身闭紧眼睛,将纤细的身子整个缩进被子里。不知过了多久,她紧绷的身躯逐渐放软,终于沉入梦乡。她沉睡了好一阵子,手臂上隐约一阵搔痒,她下意识伸手去抓那搔痒之处,指尖却摸到异常柔软的毛物。
她猝然睁开眼,看见手臂上一只黑色大老鼠亦正用着绿色的眼睛瞪着她。
她心一紧,屏住呼吸,在黑暗里和那只大老鼠对视,然后,她回过神来,张开嘴--
“啊--”
这真是令人听了毛骨悚然惊心动魄的超级霹雳恐怖大尖叫,那叫声差点没震垮了屋顶。
庞辙严眼一睁帘翻身奔往邻室,他一脚踹开房门,警戒的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他的眼神犀利吓人。半晌他适应了房里昏暗的光线,看见瘦小的“柳梦寒”缩在床上发抖,仿佛受了多大的惊吓。
“发生什么事?”他谨慎地低声问。
柳梦蝉指着床角那被她的尖叫声吓得滚落床下的老鼠,然后她结结巴巴颤抖地对他说:“老老老”她吓得说不出话。
“老什么?”有坏人吗?或者又是萧红萼来找麻烦?他运气作势要劈出掌风,他对黑暗中藏匿的敌手放话。“识相的就给我滚出来!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出来!”他凶狠地警告。
“”那只老鼠害怕地无辜地缩了缩身子。
庞辙严对着空气咆哮。“出来!”
“庞师父--”柳梦蝉细小的声音幽幽传来。“在在床角。”
庞辙严丢给“柳梦寒”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他轻轻移步上前,每一步都万般小心,终于他来到床角,但那儿空荡荡的没有人,他困惑的瞄了“柳梦寒”一眼。
柳梦蝉小声地认真地指指床下,她哑着嗓音怕惊动那只老鼠低声道:“在床下”
床下?庞辙严摆出了迎战的架式,将视线往下移,他眨眨眼,竟看见一只无辜的老鼠正和他可笑对峙,他先是一愣,忽地,一把无名火烧起--一只老鼠?这“柳梦寒”叫得那么凄厉,害他惊醒就因为这只老鼠?
柳梦蝉没察觉他阴霾的脸色,兀自颤抖地继续道:“你看到没?请请请你把它抓走,它在那里我睡不着。”
“睡不着?”他转头凶恶的瞪住“柳梦寒”咬牙切齿几近崩溃的道:“你睡不着?为了一只老鼠?!”天啊,他几乎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而“柳梦寒”竟然还敢跟他点头。
柳梦蝉哽咽地认真解释起来。“我怕老鼠、还有毛毛虫,蛇、跟蜘蛛,如果是大一点的蜈蚣那我也会怕。”她比划着描述道。“但是假如非常小,那种不到小指那么长的我就比较不怕,还有,最恐怖的就是蟑螂了,而且是会飞的那种蟑螂,它那个毛茸茸的脚真是太--”
“够了!”他咆哮,差点吼穿“柳梦寒”的耳膜。庞辙严下颚紧绷,左眼皮明显的抽搐。他看见“柳梦寒”被他那一吼!惊得肩膀一缩眼眶红了,他肝火更旺凶恶的警告。“你胆敢再哭试试看,该死!你是不是男人?竟为了一只老鼠哭,你不觉得羞耻吗?”
而柳梦蝉不只哭,还哭得稀哩哗啦的,眼泪几乎是用喷的。“庞师父,你先帮我把老鼠抓走好不好?”她可怜兮兮地哀求。她真的好怕,怕到忘了自己女扮男装。
也许是出于不忍心吧?柳梦蝉惊喜地看他终于帮她将那老鼠揪起。“谢谢。”她终于放下心来,眼中蓄满感激的泪水。
庞辙严揪着那只挣扎的大老鼠,斜睨着“柳梦寒”他的声音冰冷。“你真的想拜我为师?”
“是啊!”那根本由不得她嘛。
“真的想习武?”他又问。
柳梦蝉回答得言不由衷。“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庞辙严竟然将老鼠往柳梦蝉身上丢去。“那先训练好你的胆子吧。”他冷冷的看“柳梦寒”歇斯底里的在床上又叫又跳,吓得四处窜逃,尖叫声绵延不绝,他听得耳朵痛了,悻悻然地踅返自己的房间。
还好这儿荒山野岭的,柳梦蝉的尖叫声不至于引来抗议,只是远方的狗儿和狼群受到她惨叫声影响,亦跟着狂吠狼嚎起来,登时以往夜里宁静的山林好不热闹。
庞辙严漠视柳梦蝉的尖嚷,他翻身倒回床上拉被蒙住头,继续他被打断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