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人间住不长,重来难遇杜兰香。
遗容一副留千古,春月秋花枉断肠。
却说耿朗去后,时际仲春。旭日方和,惠风初畅。耿月旋等以次定婚,云屏、爱娘、香儿、彩云随康夫人连日会亲,梦卿托病不出。耿怀在宴会间见燕子知年十六,燕子慧年十五,丰神俊逸,气度安详,因暗喜道:“祖圭可谓有子矣!况师友得人,他日必成令器。但好儿必须好妇,室家和平,则宗祧益盛。”于是亲身去访郑文,座间言及子知兄弟学业。郑文道:“自祖圭作古,义方训缺。仆又疏懒性成,未能善诱。幸母仪能凛,师教克承。虽本材质之纯笃,抑亦祖圭之有灵也。”耿怀道:“某有二女,乃某妻合氏未胎双生,同年十六,不揣粗陋,欲恳孔章作伐,不知许否?”郑文道:“此义举也,兄之友谊既全,我之亲情亦尽,何乐如之!”耿怀大喜,郑文随即到郑夫人家商议。郑夫人道:“古人云:『娶妇须择不如我家者』今耿氏虽好,终觉齐大非吾耦也。”郑文道:“不然,耿存忠家虽丰亨,而心同寒素。身虽阀阅,而性好耕读。且合夫人之母仪吾妹所见,二小姐之闺训吾姊所知。祖圭与存忠昔为好友,今作懿亲,不但我执柯者乐观其成,即地下之灵,必更欢喜不尽。”郑夫人听到此处,便垂泪道:“贤弟既有此心,我岂想不到此?但耿亲家知相女配夫,我亦须量家娶妇,还当从长商议。”郑文不敢再言,然又恐怕错过,只得将此话告知耿怀。耿怀随命合夫人到耿朗家与梦卿商议。梦卿一则爱两个小姑贤淑,二则敬叔父叔母忠厚,因亦令人去说,郑夫人方始依允。从此两家又结了一层亲。当时会亲行聘,云屏、爱娘、香儿、彩云俱随康夫人来往,梦卿仍托病不出。而内眷外亲,因耿朗远出,来与康夫人作伴过宿者,如棠夫人、荆夫人、合夫人、肤夫人、康夫人、胥夫人,林夫人、楚二娘、郑夫人、宣安人、冉安人,杨安人等,晚间都爱在梦卿房内安息。仆妇侍女人多嘴杂,都知耿朗与梦卿反目原由,人人俱替梦卿抱忿。又留神看梦卿左手小指,无日无夜常带着甲套。看梦卿满头青丝又短又少,全用那假发,因问及春畹,方知是为治病作甲割剪了去,因此人人又都嗟叹。
一日荆夫人、楚二娘都在梦卿房内过宿,荆夫人道:“侄妇夫妻之事如何?二伯母连影响亦不知觉。”梦卿道:“儿女私情,何敢上烦尊长。”荆夫人道:“若不明白,难道一世不和睦不成?”梦卿道:“闇昧事体,如何分辨得?必须日久自明,方不惹人谈笑。若必口巧舌能,就使辨得干净,然令丈夫怀羞,自己得志,亦非为妇之道,况且男子性气最易激发,万一羞恼成怒,则无益而反有害矣。”荆夫人道:“理固当然,却不免自家受苦。”梦卿道:“自家受苦事小,若是尊长不喜,丈夫不乐,姊妹有失,那事便大了。”楚二娘道:“二娘此时,正与我少年时同病。先尚书在日,亦曾如此。若非隐忍,安得到有目今?”梦卿道:“姨娘有命,所以能到今朝。若侄女恐未必有此寿算。”楚二娘道:“何以见得?”梦卿道:“侄女自幼多病,心思又窄,又不会说笑。那些千愁万虑,亦有时自解自宽,却不知怎地又兜上心来。不但如四娘、五娘的弹口琴,摸牙牌,放风筝,打秋千,无有情绪,连抚琴着棋都生疏了许多。如今精神短小,气力不加。有时暂卧,便昏昏沉沉,如醉如梦,恰似要死便死的光景,这如何是长寿的样子?”荆夫人道:“轻轻、——的事体,俟侄儿来时,我即可以分晰明白。
你目下不要挂念,只管保养自身,调和胎气要紧。”三人讲话多时,春畹送上酒果,爱娘亦来,于是四人分上下在灯前围坐。楚二娘拿了一枚密饯橄揽道:“闻得姑爷爱吃此物,我想,总然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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