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可总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她们是无法像别的母女那样亲密自然的了。二十四年的时间足以令一切东西变质。更何况,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实在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了,它可以是愈久弥坚的,也可以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 心蕊想起那些影视剧中亲人相认的场面:抱头痛哭,激情感人。她不由耸了耸肩,现实其实一切都平淡! “谢谢你肯来!”她感激地望着云峰。“就我一个人的话,还真是———” 的确,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件事情的话,她的心情是不可能有这样平和的,这重逢的场面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完美了。 他摇了摇头。“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云峰的语气是淡淡的,却是那样地让心蕊感动,几乎就忍不住要流下眼泪来了。在这人来人往之中,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依靠! 童梅临走的那天,方心蕊和陆云峰一起去车站送行。 黎华也请假去了车站。他并没有与父母回那个小县城,而是继续留在了这里,只不过转到了另一个寄宿学校,开始了一种较为独立的求学生活。 这样的安排最先是心蕊那次见面时想到的。她见黎华有些不舍离去的意思,当即就决定要尽力帮助这个唯一的弟弟,希望他能有一个好的前途。过后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云峰,他也是极为赞同的,并十分欣赏她这种作法。于是,一切具体的事务便由他自告奋勇的忙去了。他很世故,先只是在电话里对黎汉明夫妇谈及此事,消除了他们那种受施舍的心理之后,这才当面商谈了几次,就把事情定了下来,同时又联系好了学校,让黎华很快就读了。事情办得很稳妥又顾及了黎家的面子,一切皆大欢喜。 因为有了陆云峰,心蕊从头至尾也没有费多少心思,就连她事先准备给黎华的生活费也分文未动的退了回来。 “你的设计费我还从没付过,这些就算是扣除吧!”他的理由十足。 心蕊又一次的有了“有依靠真好”的感觉,可是一想到这样的情形马上就不可能再有了,心里又开始悱恻起来。 至于黎汉明方面,对此事是十分高兴的,他当然是希望儿子能学业有成,光宗耀祖。他自己的人生也只能这个样子了,儿子才能延续他的梦想。对于方心蕊他们的资助,他倒并不觉得有多触心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作姐姐的是应该如此,何况她有那个能力的,不是吗?童梅却不那么心安理得了,她本来就觉得有负女儿的,现在反受了她的恩惠就更让她难堪了,甚至有些后悔与女儿相认的举动了。想是这样想的,不过,为了儿子好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样一来,就得让黎华知道他和心蕊的真实关系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会相信一个平常的熟人之女会上百上千的负担他的费用这种谎话吗?再说,这事迟早是要告诉他的,心蕊是他的姐姐是不可改的事实。当童梅紧紧张张,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明白后,黎华有几分钟的呆怔,而后就兴奋地大叫起来:“哇!你真是我姐姐呀!太好了!”他拥抱了一下心蕊“那些女生会羡慕死的!” “姐夫!”他又冲着陆云峰叫道。 看他一副真心欢喜,毫不在意上一代人行为如何的样子,心蕊和云峰不由得面面相觑,想着自己过激的反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老了点? 现在年轻人真洒脱!而有时侯人能洒脱一些真是件好事。不是吗? 在车站时,心蕊这种感觉就更深切了。 她对童梅虽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本能地还是有些不舍,想到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可能没有太多的机会相处了。因此她脸上虽没有流露出什么来,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有了哀伤。真的就想对她说上些什么话了。但是,她们之间却又说不上过于亲切的话,两人只能保持距离地站在那儿,客客气气的说些送别该说的话,平平常常又漫无边际。有好几次,心蕊想叫一声“妈妈”最终又咽了回去,二十几年的鸿沟使她洒脱不起来。 黎华就不一样了。离别并没有令他伤感,脱离父母的管辖反而令他兴奋。对于父亲的叮嘱、母亲的泪眼他极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我一放假就回去,姐!你说是不是?” 被他这么“姐”呀“姐”的叫着,心蕊也真希望自己和他一样大方了。 “心蕊╠╠╠”童梅上车后又回头说:“你要多保重!” “你也是。”心蕊有点哽咽了。 她们都有些动情,但终于没有作进一步的表示了。她们彼此心中都明白,她们能有这样的关系已然是不错的了,至于以后,谁又知道呢? 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心蕊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噢,妈妈!”她低低地叫着。 陆云峰走了过来,轻轻地拥住了她,让她整个人靠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