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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的话让我警醒。我太大意了,从谷奇的出现开始,就露了自个女子的身份,而此刻竟在谷奇的挑衅下,用了六石弓。寻常女子如何能用此重弓?贺牧的副将只要报上朝廷或军部,我的身份就曝光,等待我的将是真正的黑狱。一刹那,我心生杀念,周遭气场随之改变,我能清晰的感到气场笼罩的众人,他们是如此微小,生死只在我一念间。
“我弟妹生气了!”谷奇忽然道,“你们快走吧,她气坏了身子我没法跟大哥交代!”
我收起了杀念,至少谷奇有一点说中了,我真动手杀他们,势必动胎气,对我的孩子没好处,而杀了他们,麻烦只会来的更快。
我关上门,军士送回我射的猎物,副将又叨唠了一阵,一队人才悻悻而归。他们走后,谷奇不请而入,劈头就是一句:“你刚才想要杀人?”
我瞥他一眼,对这个给我惹麻烦的男人极其讨厌。
“我感到了杀气。”谷奇慎重的道,“你的杀气和那个断我一臂的高手一般,寻常人是察觉不到的。你究竟是何身份?为何到杲北来?”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我冷冷的问。
谷奇一堵,而后冷笑道:“你总抹脏自己的脸,是怕被人认出吧?”
“你似乎并非一位普通军士?”
谷奇仔细的凝视我道:“女人,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谈。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认为你能帮我。”我心道,自从你出现后就一直给我添麻烦来着。
谷奇默了片刻后,径自坐下,沉声问:“有兴趣听我的故事吗?”
“没有。”我的好奇心一直很低,少小离开黎族后,我的心思就始终趋向简单,而复杂的心思多半被逼不得已为之。这其实是个专注的道理,做任何事只有全力以赴才能达到最佳效率,无论武学、乐音还是谋略。
“你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叹了声后,谷奇道,“不过我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从小就是。如你所见,这里是我隐居的家。在未从军之前,我也跟你一样,不喜欢与人交往。人心险恶,有些人甚至比****都不如。我宁愿与****打交道,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你以前也是猎人。”我冷冷的提醒他。
谷奇笑道:“你知道吗,我除了打猎,还养野兽。”
“我没兴趣知道。”
谷奇轻哼一声:“真不知道你男人什么样,能受的了你这样的女人!”
我的目光滞留在桌上的六石弓上,当年我只记得西日昌在晟木纳草原上的弯弓英姿,却不曾留意他的弓多大强度,王者的光耀四射,令人忽略弓本身。
“其实你不会射箭。”谷奇沉沉的声音在木屋里一句句敲响我的心扉,“我能断定你拿弓的日子不到一年,你根本不是猎人。你是位武者。”
我幽然而思,西日昌的弓和我的应该一样,弓本身毫无意义,意义只在于持弓的人。三石也好,六石也罢,甚至九石都无所谓,作为顶尖武者,取道弓箭不过是无数途径之一。如此说来,即便我离了永日无言,在六石弓上也一样可施展音武。我定定的望着弓弦,单弦也可以分出多重音。
“本质上武者是高傲的,武者有武者的骄傲,这从你的箭术上也能体现。”谷奇娓娓而道,“我是个猎人只能以猎人的眼光来告诉你为什么。有的猎人以熊、虎大型猎物来标榜自己的能力,有的猎人只射飞鸟、水鱼,更多的猎人量力而为,见什么猎什么。弓箭只是猎人众多武器工具之一,单就箭术衡量,无论是这几天的猎获还是刚才的一箭,都说明你的箭头很准很强。但你缺乏技巧,更不懂箭术,这便是我说你不会射箭的缘故。”
“哦?”
谷奇凝视我道:“真正的弓箭手不比箭。勇猛、安全还是为了生存而走上猎户之路的弓箭手,都不与人打交道。”
“受教了。”我冷笑一声,挑衅我比箭的是他,说我不懂箭术的还是他。
谷奇道出了他的用意:“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猎人,当然你得付出一定代价。”
如果不是他先前拒绝了成为贺牧军营的教头,我真会以为他是个市侩的小人。
“什么代价?”
谷奇笑道:“养我,下半辈子。”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已经是个残废,再无法拿弓,那点抚恤金还得留着娶媳妇……”他说了一堆理由,“再说我看你也不喜欢麻烦,有我在,麻烦会少很多。”
我摇摇头,他的存在就是麻烦。我错了,他不是个市侩的小人,他是个市侩的猎人,但接下来谷奇的话震撼了我。
“我不喜欢打仗,更讨厌官府。这次从军我丢了一条胳膊,可我还算幸运,至少活着回来了。”
“西秦那边战况如何了?”
谷奇沉痛的道:“拓及将军战死,昌帝杀红了眼,死了很多人,攻下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