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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拾阶而上未央阁,几声琴音突兀,却是清脆之极的宫商之音。
未央阁内,霞光辉映之下,西日昌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琵琶,笑意吟吟的目视着我走来。亭阁的黄玉桌上暖片升起一缕轻烟,一只宽长的优美琴盒,一壶炭炉温着的御酒,二盏小巧精致的酒盅。
我行礼后他示意我坐下。
“忙了数日,今儿终于得空把琵琶拿于你。”
“多谢王爷记挂。”我接过琵琶,正欲试音,他却打开了桌上的琴盒。
“这里还有一把,你都收了吧!”
我惊讶的望了他一眼。盒里的那把琵琶粗糙之至,仿佛一个学徒工练手的废滥品,别说上漆,就连琴花都没雕。对比手中光滑细腻散发着润泽光彩的上品琵琶,简直天壤之别。
我搁下了手中的华丽,掂起了粗制琵琶。既然西日昌拿来送我,必有它特殊之处。
西日昌笑着拿起我放下的琵琶,拨弄了几下道:“这把名叫傲霜,非常出名,是我从邱家要来的。”他口中的邱家,也就是邱妃的娘家。
“你手中的那把……”我恰好拨弦,破琵琶发破声,“咚!”
“是我亲手做的。”
我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只听他轻柔的道:“傲霜也好,细水也罢,说到底都是慷他人之慨,只有自己做的,才算心意。”
我顿时觉得手中的琵琶又烂又重。
“我也知晓你必不中意。”他放下傲霜,我这才看见他二手数指上道道划伤,“但你试试,五音俱全,我按宫里乐师指点造的。”
我深吸一口气,凝重的道:“我收下了。”
他粲然一笑,晚霞如血在他身后掩映生姿。我按弦连续敲指,嗡嗡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沉,沉寂片刻后,沙哑刺耳的曲子铿锵而起,却是一曲低俗的乐坊姬肆里才闻的四时好花朝朝见。
西日昌哑然失笑。
音高如鬼泣音低似魔笑,偏生曲子的基调是大开的欢畅,我敢担保西日昌生平都没听过这样的曲子,因为连我自个都快受不住了。畸器恶曲恰如其分的影射了我们的立场。
“这把琵琶不适合这曲。不过你喜欢就好。”一曲终了,西日昌斟酒,在我的酒盅里投下一丸药,这是这一期的落霞丸解药。
粗制的琵琶和傲霜并排躺在一起,细水和逆龙斩横叠在一起,这一夜我们仿佛郎情妾意的****的在一起。他始终在亲吻我,而我终于了解了自己的身体,它是软弱的。
月朦胧,****杳,我听见我的身体发出一声琵琶绝音,那一刻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心。西日昌终于成功的在我身上奏响了一曲天籁。琴弦轻颤,音波袅袅,一声声一圈圈,时隐时续逐渐连绵,最后跳高空落,没于幽幽的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