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钝刀慢剐,足足在外游荡了大半年,才得重返风云峡。
此为魏无音的金蝉脱壳之计,不止替应风色脱壳,自己也乘乱返回封地,任凭长老合议炸了锅,铁了心不理。
此番惨变,惊震谷、拏空坪、夏阳渊、幽明峪和飞雨峰等派系首脑非死即残,长老合议深知维系秩序之紧要,迅速达成共识,应风色遂以风云峡色字辈首席,成为奇宫史上最年轻的披绶长老,被授与青鳞带。
风云峡的钱帛定例遭大笔一挥,减去七成,考虑实际上全由应风色一人所得,倒也不算侵凌太甚,还有人觉得过于优渥,力主在风云峡开枝散叶以前,当减至一成,以示公平。
知止观并未采纳,仍维持原议。夏阳渊的“石渠神魔”燕无楼晋升紫绶之后,有一段时间成为知止观的权力核心。
身为惨变中为数不多的高位幸存者,这位燕长老暗示应风色:若交出那只据信是被魏无音拿走、拘锁了雾核的“永劫之磐”又或透露其下落乃至相关线报,有助于提升少年在合议的地位,连定例的份额都有商议的空间。
只可惜应风色确实不知。魏无音那厮的事他是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青鳞绶能参加的,仅有三月一度的例会,各脉经通天壁惨变后元气大伤,自顾不暇,没了以往合纵连横、明争暗斗的兴致,合议次数越来越少,几乎是“有事方议”近三年应风色每年未必开得了一次会,之所以频往主峰,去的都是藏书的通天阁。
阳山九脉均有自家武库,风云峡出过最多真龙之主,库藏质量素为诸脉所羡,但应风色始终记着奚长老说过,他在通天阁中结合阵箓、书法和武功,悟出绝技的故事,一有时间就往通天阁跑。
应风色尚未满师,魏无音又躲得不见人,长老合议既决定留存风云峡一脉,总不能放着不管。
倔强的少年拒绝了他脉进修的提议,坚持自学,知止观只好将其考较独立出来,毋须参加年度大比,每半年诸脉轮派一位长老给他试手,通不过考较便取消自学的特权,往诸脉进修,不得再有异议。头一回考较除了担任主考官的飞雨峰外,各脉首脑全都来了。
应风色的右掌骨轮被岁无多的纸剑洞穿,奚长老为使阴人大意轻敌,替他取出纸剑时刻意留手,于少年的惯用手落下病根。
对拳掌影响虽不大,使剑等精细活儿不免大打折扣,说句“废了”不算言过其实,但应风色右拳左剑,硬是打平了飞雨峰派出的青鳞绶长老,震撼全场,无人再提别脉进修,纷纷惕省:风云峡三成的资源全用在这少年身上,岂非养虎遗患?假以时日,又是一个“四灵之首”应无用,阳山九脉还不得悉数俯首,再给他压个二三十年?
紧接着的大半年间,应风色的日子格外艰险,几次差点丧命,看似意外,但那种幕后有人的危机感却无处不在,而这露骨的不友善忽于第二次考较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震谷白绶首席觉无渡人称“陇魔”以内力精强着称,少年判断久战不利,上来便一径抢攻,欲于气力不继落败之前,给主考官留下深刻印象。
最终亦如他所料,鏖战一刻余,觉长老九成时间在防守,逮住他旧力用尽新力未出的当儿,一掌突入臂围,本拟轰得他背嵴落地,摔个四脚朝天。
应风色却立稳身形,拉开架势,尚有一战的余裕,原来他在最后关头,回掌硬接这一记,乘势飘退,躲过猛虎落地乌龟朝天的窘境,旁观诸人纷纷抚掌,面露微笑。
觉无渡可能是没面子,僵尸般的青脸上无有表情,冷冷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应风色则长揖到地:“谨遵长老教诲。”
暗叹惊震谷没有了奚长老,剩下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鸡肠小肚,难怪平无碧就那点出息,后来才明白,输不起的觉长老其实是为他好。
而抚掌赞叹之人,笑容里藏的是别样心思,但又已过了好些年。应风色不是没想过向“陇魔”觉无渡请益。
但他是风云峡的麒麟儿,注定成为第二个应无用,少年拉不下这个脸。每年来考较他的披绶长老等级不断提高,除紫绶首席不欲自贬身价,各脉金绶以下,应风色差不多都会过了。
虽然总是输,但这并不丢脸,赢了才不正常。便是风云峡的麒麟儿,幼兽毕竟是斗不过成兽的。
若非年年在长老席上旁观大比,应风色可能会对自己的武功进境更自满、更有信心也说不定,可惜人没法活在梦里。
通天阁做为九脉共有的武经库藏,周围有相当繁复的阵法保护,但其实就在知止观明面上那个
玄光道院的后头,居高临下,可见观中的道人香客来来去去,吵杂的诵经人声却不致穿透阵法壁障,视野甚是开阔,而观中之人回头仰望,只见得后山云雾缭绕,仙气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