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逸清走进凉亭,看着早已在亭那等候多时的清心,语气略显不悦道:"李大人,你找小王,不知有何事?"
这里是位于强盗山下的驿馆,晋逸清所率领的假粮兵,本该昨日抵达这里,却因为清心的刻意拖延,而延迟至今夜才抵达。
晋逸清不知道清心心想对他说什么,但他对这个状元郎可是有满腹的不满。皇上派给他的事已经够多,采查叛党和追捕刺客就够他忙了,何况他还要拨出一些私人时间,寻找他失踪的未婚妻李清语,没想到李靖新还找事给他座。不过看在这事为民除害,他也就不与他计较,一心只想快快把事情办完,才能继续打听未婚妻的下落。可是李靖新从一出京城就刻意延缓行程,本来只要三天的路程,却走了五天才到达驿馆,真是气死他了。
"小王爷对下官是否有什么不满?"清心心平气和地问,顺手为他倒了一杯茶。
"不满倒是没有,只是小王是在不懂李大人为什么拖延行程。"清心笑着啜饮一口茶,"打从接圣旨,小王爷不就只想跨上马,赶快到达强盗山,把那群强盗杀个落花流水,然后回京面圣,就算交差了事吗?"
"你"晋逸清本想开口反驳她的话,忽然心有所悟的笑了一下,"李大人知道小王的不悦,所以刻意用这种方法来引起小王的注意?"
"不,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清心摇摇头,"故意拖延行程是因为下官在等人回应消息。至于小王爷不悦,早在离京的当日下官便知道了,只是这一路上,下官本是希望小王爷能主动找下官谈谈,不过下官好像对小王爷期望太高了。"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发现李靖新的胆子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小,若说他对他不满,倒不如说李靖新对他更不满,所以才故意说这种话来引他生气。"如果小王这几日的表现,不合大人的意,还请李大人多多包涵。"
"小王爷,你太客气了,下官心情再怎么不痛快,夜不敢说是因为小王爷的表现不好。"哼!不敢说?现在不就说了吗?看来这个状元郎果真不简单。晋逸清不悦的暗忖。
清心一点也不在意他的不悦,淡然一笑道:"小王爷找李清语姑娘,找得可辛苦了,不知小王爷可有李清语的下落吗?"
晋逸清甫听"李清语"这三个字,便被入口的茶水呛了一下,心中十分讶异。李靖新为何会知道他悄悄地在寻访李清语的下落?"呃,李大人,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知道李清语乃是李国忠将军的女儿,她可是朝廷钦命要犯。"
"她是钦命要犯没错,但小王爷还是四处探寻她的下落不是吗?"
"没错!"晋逸清干脆坦然承认,他想要弄清楚李靖新到底在打什么注意。"小王奉皇上之命,寻找叛党的余孽,而李清语她是——"
"你真的是因为李姑娘是钦命要犯,才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而不是因为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才找她的?"清心截口道,她希望能明白晋逸清真正的心意,她可不要好不容易把人救出来了,却又将她们带入另一场苦难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晋逸清微微动怒,他感觉得到李靖新似乎在套他的话。
清心不语,直直望进他眼里好像在搜寻什么,片刻后她微微一笑,"小王爷,你多心了,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有人告诉你李清语姑娘的下落,你会怎么做?"
晋逸清闻言,不敢置信的望着她。难道眼前之人是不可能!虽然他没看过李清语,但他相信李靖新绝对不可能是李清语。
她从他震惊的表情猜到他的心思,大笑着说:"小王爷该不会从下官这张面皮,便认为下官是李清语姑娘吧?"
"呃"晋逸清一时语塞,尴尬的看着她。没想到这个年轻轻轻的状元郎,竟然能洞悉人心,真是不可小觑。
"对不起,小王没有冒犯李大人之意。"他真诚地道歉。
"无妨!容貌乃父母所生,天生自然如此,小王爷不必道歉。实不相瞒,下官确实有李姑娘的下落,不过下官不想让李姑娘成为刀下亡魂,所以迟迟不敢说出。"
"你真的有清语的下落?她在哪里?"晋逸清一脸急切的问道。
"小王爷别急,能否先告知为何要打探李姑娘的下落?"她相信晋逸清是个坦荡之人,所言绝不虚假才是。
"小王承认她确实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些日子我不停的找她,是希望能早日娶她过门,能让我好好保护她。李大人,你真有清语的下落?"
"小王爷,你是否想过找到她之后,怎么安排她的去处?还有她的罪又当如何?"
"其实关于她的罪,小王早就找皇上谈过了,小王暗中探查叛党的下落和找出证据,皇上则免去李家母女的罪名。不过关于李将军的罪名,因为还没有找到他被诬陷的证据,一时之间还无法还李家一个清白。"他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感慨,为自己未能帮岳父家洗刷冤屈而懊恼。
清心尚未开口,另一道声音已先响起。
"李贤弟,铁大哥来了。"话声甫落,一道黑影从墙上翻下,来人迅速走入凉亭内。
清心对来人报以一笑,"小王爷,下官要等的人来了。关于明日攻山的事,以及寻找李姑娘下落一事,铁大哥可以对你说个明白,我们坐下好好的谈一谈。"
晋逸清微微挑一眉的看着来人,从眼前这个高大的黑衣人沉稳的步伐和闪着精光的双眸看来,想必是个武功高强之人。接着他又看着眼前的状元郎,他这时才发现李靖新是个很神秘的人,瞧他虽然一副文弱的样子,但胸有成竹、临危不乱的气度,却不是普通人所会有的,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他。
清心为两人彼此介绍,然后便将扫荡强盗山和救出李清语母女一事,仔细说明,同时她要求铁汉将所探查到的状况对晋逸清说明,最后调配该如何配合行动。
在讨论的过程中,清心偶尔会抬头望向凉亭外的月亮,这几日的月亮如同她离京前那般明亮,她希望明日的事能顺顺利利的完成,好让赈银、赈粮能顺利送到南境。若是失败了她就对不起那些急需救援的百姓,更对不起那个期待她平安回去的人。
皇上,他好吗?
"皇上,您要臣办的事,已有消息了。"宋明士站在晋御阌的身旁,低声道。
"噢,说来听听。"晋御阌无精打采的说。
宋明士见状,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李靖新离京后,皇上便陷入这种委靡不振的状态。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李靖新,皇上会如此一半要归攸欲前几天染上的风寒。这次风寒的症状很奇怪,白天时皇上的身体会慵懒没精神,但还是可以上朝,与朝中群臣商讨国事。可是一到晚上便会高烧,一连数日皆是如此,让皇上英气勃发的俊脸,变得憔悴很多。
由于皇上龙体伟和,太后一再交代,要皇上入夜后不要在外头吹风,偏偏皇上自从李靖新离京后,每夜都要来观月园饮酒呆坐想念李靖新。他知道皇上很喜欢李靖新,但两个人都是男子,这样的恋情又岂能被人所接受?"皇上!"
"嗯?"
宋明士再次暗叹口气。没想到他静默这么久没说话,皇上竟没有察觉,这情爱果真害人不浅。
"皇上,您要属下去调查李大人的事,外头的探子已传回消息了。"
"什么消息?快说!"晋御阌一脸急切的催促着。
宋明士见主子终于转头看向他,心里不得不承认,"李大人"这三个字还是比他有魅力。
"皇上,李大人从上次准备应考到现在为止,一直都住在安国将军府的废墟里,探子认为李大人可能与李将军有所关联。李将军生前有两位夫人,各生有一女,但二夫人产下女婴后即过世,不久那名女婴亦夭折。所以李将军膝下只育有一女,名唤李清语。李将军在获罪处死前,曾将李清语许配给逸清小王爷,后来李将军遭先帝以叛党乱贼缉拿时,李清语与其母趁夜掏出将军府,目前两人下落不明。"
"你的意思是,爱卿有可能是李清语吗?"晋御阌淡淡的问着,但眼中却闪着希冀的光彩。
"皇上,属下的确是如此猜测,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只是皇上,您不觉得一切都那么刚好吗?自皇上登基后,虽曾下令有冤者可以翻案洗清罪名,但李将军膝下并无儿子,知晓李家一切的人又少,除了逸清王爷勉强算的上是个半子,为李清语来替李将军寻找反证外,根本没人会去理李将军的事。"
"是吗?"晋御阌对于他的推论,先蹙眉沉思片刻,方才开口道:"但爱卿入朝以来,不曾对朕提过有关李将军的事,若他真是李清语,应该不会不提起此事啊。"
"皇上,属下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属下猜测,李大人想必知道,李将军的罪名之所以未能洗清,是因为那一封并未具名给谁,却有狼主署名的叛谋信。这封信是由靖康王爷所举出,但谁都知道靖康王爷和李将军之间由嫌隙,所以这封信的真实性也就有待商酌。若不是先帝的心不晓得被——"
"明士,先帝就算再怎么不是,也是你能指责的吗?"晋御阌不悦地打断他的话。
"属下该死!请皇上恕罪!"宋明士连忙下跪请罪。
"算了,朕知道你有口无心,虽说这是事实,但毕竟有损先帝的圣名,以后当心点。"
"是,属下谨记在心,谢皇上不责之恩。"
"不必谢了。"晋御阌不耐烦的挥挥手,"继续说下去。"
"想要帮李将军洗刷冤情,就必须有人来为李将军寻找反证。加上李大人身上有一股属于女子才有的香味,正因为这股香味,所以她不爱与人靠近,故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这不正显示出她想隐瞒身份的事实。探子还说,在李将军的书房墙上有李将军生前的题字。"
"喔?题了什么字?"
"墙上写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些字被一幅画所遮住,探子说李大人常在夜阑人静时,取下画来观看许久。"
"是吗?"晋御阌心里默念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爱卿时常观看这句子,他的心里是做何感想?真如明士的推论,他真的是李将军的女儿李清语吗?如果他真是李清语,也就是逸清未过门的妻子。
晋御阌想起逸清为了她,自愿担起探查叛党的事。为了她,这些日子以来东奔西跑,四处探寻她生死的下落;为了她,宁愿反抗五皇叔的催婚。逸清做的许多事,全都是为了"李清语"这个女子。
若爱卿真是李清语,那就算他饶他不死,可是他舍得放手让他走吗?但若不让他走,臣之妻君不可戏,更何况还是逸清的未婚妻,他能不让他走吗?唉!没想到他已经爱得这么深了,只是不管他是男是女,似乎都与他无缘,这教他情何以堪!宋明士见晋御阌哀叹一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立刻出言安慰道:"皇上,这事尚未经过证实,李大人目前人也不在宫中,我们无法证实这事是真是假,您就先不必想那么多了。夜凉如水,您龙体今日欠安,明日又要上早朝,您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
晋御阌仿佛没听到宋明士的话,沉默不语地饮酒观月,良久之后,他缓缓开口,"明士,爱卿离京至今也有半个月了,前些日子不是派人回报,强盗山那群强盗已经顺利剿灭,为何朕还迟迟不见他回京呢?"
"回皇上,李大人命人回报,随同前往剿灭强盗的士兵甚多,因此他留下来分派人马给后面送粮的两路人马,所以回程会耽搁一些时日。不过算算时日,他们明天应该就会回到京城,请皇上不要担心,还是先回寝宫休息吧。"
晋御阌斜睨他一眼,喝完手上的酒,才道:"也好!朕就回宫歇会儿。"说完,他站起身,身形却摇摇晃晃的。
"皇上!"宋明士立即上前扶住他,明显感受到隔着衣服所透过来的炙热体温。"皇上,您又开始发烧了。"
晋御阌闭着眼睛任由宋明士扶着他回寝宫,在宋明士要悼偃快去请御医时,他又如同前些夜开始呓语:"爱卿爱爱卿"
"皇上,晋二将军传来消息,北方的夷狼国最近常有举兵犯边扰民的情形。此外晋二将军也发现,朝中似乎有人与他们互通声息,不少重要消息走漏,所以晋二将军请求皇上派援,以杜绝夷狼国进一步的动作。"宁静王爷上书奏禀。
"晋二将军信上可说这种情形大概多久了?"晋御阌一手支着头,一手轻敲着椅臂,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回皇上,这种情形大概已有两个多月了。"
"这么说,夷狼国那边的兵力已经集结妥当,但我们却出现内贼。众卿,你们说,朕该如何应对,才能抱住祖先所建的百年基业呢?"晋御阌口气软弱无力,半睁半闭的眸子,却闪着精光看向不语的群臣。
"臣禀皇上,"靖康王爷出列呈奏,"依臣之见,皇上不妨先派兵马去支援晋二将军,至于朝中的叛党可交由右行书大人调查,如此一来内外扫荡,相信定可保住皇上的江山。"
"喔?"晋御阌不予置评的应了一声。
靖康王爷听见皇上的应声,以为皇上赞同他的提议,又继续说:"皇上,臣认为朝中具有统御千万兵马能力者,唯有臣之子尔聪可胜任,皇上——"
"启禀皇上!"站在殿外的侍卫匆匆跑进打断靖康王爷的话,"宁静王府晋逸清小王爷偕赐文牍士李靖新大人凯旋归来,两位大人目前在殿外要求觐见皇上。"
晋御阌闻言,邹蹙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在心里喃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臣启皇上,"杨相国躬身呈奏,"请皇上宣旨让逸清小王爷与李文牍士进宫,一来可知强盗山一事处理得如何。二来关于夷狼国兴兵犯边一事,逸清小王爷曾与皇上在北境共同防御过夷狼国。臣认为方才所谈之事尚未决定,皇上不如让逸清小王爷知晓,看看他是否另有主张。"
晋御阌听完杨相国的话,在心里想了一下,脑海闪过清心温柔的身影。多日来的奔波,不知爱卿可否承受得住?他真受不得让他如此劳累,却又想听听他对此事的意见。
平日在批阅奏章时,爱卿不仅在一旁帮忙整理,同时也会对朝中所发生的事,适时提出一些谏言,虽然有时他的意见令他不喜,但往往公布实施后,才发现爱卿的意见是对的,不仅造福百姓,也为他增添不少美名。
"来人,宣他们进来。"
片刻后,两名俊挺的男子从容不迫的走进銮殿。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晋逸清和清心同时对晋御阌跪地行礼。
"两位卿家平身。这些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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