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怀抱。
“不碍事。”他替她拭去泪水。她的鼻子红红的,很可爱,睫毛上仍沾着些许泪珠,衬得她的眼睛更迷人。
他专注的眼神和动作让她羞红了双颊:“谢谢,我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有些失常,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知道她难为情,遂也不再说什么。
子安抹去颊边的泪水,这时,正好有人推门进房,邵无择回头看向来人。
“主公。”邵无择颔首看着朱元璋及其身后的元配马氏。
“子坚怎么样了?”朱元璋问道。自昨天下午后,因为一直忙着商议军事,所以没空过来,方才醒来,遂和妻子一同来探望宋子坚。
子安欠身行礼后,才回话:“大哥仍在高烧中。”她的语气透露着担忧。
朱元璋走近床头,注视仍旧苍白、毫无血色的宋子坚,听见子安忧心忡忡的话,因而看向她。
他凝视的眼神让子安觉得很奇怪,她自然地靠向身旁的邵无择。
朱元璋年约三十五岁,不会特别高壮,也无任何不寻常之处,但他却是雄踞一方的将帅,这点让子安感到很纳闷。
不过,听说他很能礼贤下士,结纳知识分子,而且多行“仁德”这倒是让子安对他大有好感。可是,他现在注视她的模样,却让子安有些害怕,他的眼神看起来太凌厉,近乎残酷。
对于子安奇怪的举动,邵无择不晓得她是怎么了,于是俯身看着她。
“宋姑娘方才哭过?”朱夫人问道。她由衷觉得子安真的很美丽,像一朵出水芙蓉,让人忍不住想怜爱。
子安点点头,没有回话。
“可是担心子坚?”朱夫人又问。
“嗯。”子安应了一声。
“宋姑娘可还有其他亲人?”朱夫人再次询问。
“没有。”子安回答。
朱夫人真的就如同外界所说的,有张稍长的脸,但子安却不觉得有马脸这么长,外界的谣传着实过分了点。不过,朱夫人看起来很仁慈,和朱元璋的感觉不相同。
朱夫人喃道:“真可怜。”子安给她的印象满不错的,而且,她觉得子安很讨人喜欢,可能是和她甜美的气质有关。
朱夫人也为子安担忧,除了宋子坚外,她已无半个亲人,若宋将军有个不幸,那这可怜的姑娘不就举目无亲了。
“官人,我想让宋姑娘待在我身边可好?”朱夫人望向丈夫,反正她满喜欢子安的,有子安做伴也不错。
“也好——”
“不。”子安摇头截断朱元璋的话,她偎紧邵无择。
邵无择占有性地环着子安的肩,他的举动就像个保护者“我已经答应子坚要照顾子安。”他的语气很强硬。
对于邵无择的行为,朱元璋及其夫人尽收眼底,也为他不容置疑的话语挑起双眉。朱夫人看着他们两人良久,而后露出一抹笑容。看来,子安已有了很好的依靠,倒是她自操心了。
朱元璋讶异道:“子坚何时说的?”
“昨儿个。”邵无择淡淡地应道。
原来如此。朱元璋因宋子坚代他受了一箭,所以心中过意不去,自觉有责任照料子安,毕竟,若不是他分神,宋子坚也不会挨那一箭。
不过,既然宋子坚已交代邵无择照顾她,那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心中倒是有些微的遗憾,毕竟子安是个漂亮的女子。
“如此甚好。”朱夫人微笑道“你们俩看起来就像一对璧人。”
璧人?子安纳闷地想。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她和邵将军是情人?朱夫人想必是误会了。
“夫人误解了,我和邵大人不是——”
马氏以为子安是害羞,遂插话道:“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误会严重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邵大人没有要成亲。”子安解释道。
“没有吗?”朱夫人蹙眉道“可是”她看向朱元璋。
“子坚不是把你交给无择吗?”朱元璋问。
“是的,但是——”
“那这就对了。”朱夫人拍拍子安的手。
“不是的。”老天!这该怎么说?她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邵无择“大人,麻烦你同夫人解释。”奇怪了,怎么会扯到成亲这件事?他们不是来探病的吗?
“说什么?”邵无择耸耸肩。既然他答应照顾她,不就等于她属于他,这和成亲相差无几,不过是少了项仪式。
若是子安知道邵天择的逻辑推论如此奇特,她一定非常不能苟同,照顾和定亲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当然是你不会娶我。”子安有点生气“我又不是废弃的骨头,让人丢来丢去。”先是大哥把她托给邵无择,再来又是朱夫人想留下她,大哥还未确知生死,他们就在这儿讨论她该归谁。
对于子安的比喻,三人都露齿而笑。
“你当然不是骨头。”邵无择莞尔道。
子安松了口气:“所以你不会娶我的,对吗?”
朱元璋和朱夫人看向邵无择。
“不。”
“不?”子安也望向邵无择,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会娶你的。”
如果子坚真的丧命的话。邵无择在心里加上这句话,但他没说出来。
“啊?”
子安的嘴巴张得可以撑下一个馒头,眼睛睁得像铜铃。他的话让她震惊不已,她怀疑她的耳朵出了毛病。
朱元璋夫妇对子安的反应,笑得开怀,朱夫人拉拉丈夫的袖子,示意他们该走了,接下来就让他们自个儿解决吧!今天早起的收获真是丰富啊!
“我们过些时候再来看子坚。”朱元璋笑着和夫人一同离开,留下他们两人。
“你疯了?”子安这才从震惊中恢复,她怀疑邵无择已丧失心神,她离开他的身侧,转身面对他,而他看来很认真。
“我不喜欢有人怀疑我的心智。”他皱眉道“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照顾不等于成亲。”她一字一句道“而且,我也说过我有能力照顾自己。”
“你没有。”他摇头。
这话侮辱了她的人格,她扬起下巴,愤怒地道:“我不喜欢有人怀疑我的能力。”
“别引用我的话。”他挑眉道。这女人的脾气真是不小,她的眼睛看起来要喷火了,不过生气的她仍然很迷人“你信任我吗?子安。”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错愕“我当然信任你。”她直觉地回话“这和我们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她迅速的回答让他很高兴,这对他而言很重要。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对吗?”
她点头:“我不懂这和成亲有啥关联?”
“既然你信任我,而且相信我会保护你,那么嫁给我。”他轻抚她的脸庞。
“不是这和我嫁给你不对,唉!你不用为了大哥的话而娶我。”她不知该怎么说,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怪异。
他答应的事,是不可能反悔的,不过,他不觉得有同她说的必要。
“为何你不想嫁我?”他必须先弄清楚原因。
“因为成亲的理由不对,你是为了履行承诺罢了,不是”她突然脸红低语道“喜欢我。”
这话让邵无择扬起双眉:“子安,成亲几乎都是因长辈的媒妁而定,有些甚至在婚前都不曾见过,又何谈喜欢呢?”
子安知道他说的都没错,可是,她就是不希望他因大哥的话而被迫和她成婚,她害怕他将来会后悔。
“你讨厌我?”邵无择不喜欢这种可能性。以前他从不在意别人喜欢抑或讨厌他,如今又为何在乎呢?
“当然不是。”她立刻回答,她怎么会讨厌他。
他这才安心,但看她一脸迟疑的模样,他心里却不大高兴:“你不用如此犹豫,如果子坚复元了,这协议就无效。”
“噢!”子安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是相信子坚会痊愈吗?”
“当然。”她用力地点头。
“那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我们只是可能会成亲,不是绝对的。但在子坚康复之前,婚姻是存在的。”他申明道。
“但是——”
“不用再但是了,这件事不重要。”他摇摇头,再扯下去也没有定论,关键在于宋子坚的生死,如今说这些都太早。
子安皱眉头“这事怎么会不重要?”她有些气愤地说。他的口气就好像临时想到今天吃什么菜,随口提出来讨论,但又觉得这事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在上头,和他说话真会让她怒火中烧。
“你在生气?”他不知道她在气什么。
“没有。”她怒道。
他微笑:“别想了,好好照顾子坚才是。”他摸摸她涨红的脸颊。
他亲昵的举动让她不知所措,无法思考“你在混淆我的视听。”她低喃道。
他露齿一笑。她真的很坦白、很可爱!
“你让我很欢喜。”
她的脸更红了:“我想不出原因,大人。”
“如果我必须和某人成亲,我会很高兴那人是你。”他低声道。
“是吗?”她抬头望着他。
“当然。”他发现他说的全是肺腑之言,这事实让他有些不解,不过,稍后他会想个清楚。
“我也是。”她冲口而出,随即低头羞红了脸“虽然我宁可不要。”
她害羞的模样,让他再次微笑,但随即收敛心神:“既然我们有婚约在,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他的脸顿时覆了层寒霜。
子安正想反驳他所说的婚约时,却见他突然变得冷酷,于是好奇他想说什么,等会儿再申明他们没婚约好了,先听听他要讲的话。
“我有元人血统。”他一字一句道,眼神变得很遥远。
她惊讶地睁大双眸:“哦!难怪——”她突然住口。
“什么?”他冷冷道。
在这个时代里,元人和汉人通婚虽不普遍,但还是有的,若在太平盛世,这些混血儿就和一般人没有两样。但若这时代动荡不安、阶级不平等,则仇恨与轻视就会伴随而来。而元人苛待汉人所积下的民怨,日积月累,但他们无法对元人发泄,只好找元汉混血的人出气。
因此,这些混血儿不被汉人认同,也不会被自认为“高贵”血统的蒙古人所接受,这令他们无所适从,但他们也无力改变这既成的事实。
邵无择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更糟糕的是,他的母亲是被一名胡人强暴而生下他的,他根本就不是婚生子,从他的名字就可知他注定的命运。
“无”所选“择”的不只是他娘,连他也是。不同的是,他娘选择了逃避,生下他后即悬梁自尽,只为他留下这一姓名,而他是被外祖父抚养长大的。
但他在七岁时即离开邵家,因为每个人看到他,就好像看见那不光荣的过去。他们带给他痛苦,而他的存在也让邵家痛苦,所以他离开了,至今不曾回去过。
“你怎么了?”子安下意识地碰碰他的手臂,他的表情好冷漠。
邵无择收回心神,看着她的手,没有任何表示“你没有话说吗?”他的语气仍是冷冷的。
“说什么?”她仍摸不着头绪“你的脸色好难看,病了吗?”基于大夫的习惯,她抚上他的额头。
他拉下她的手:“你方才说难怪——”他等着她接话,他的身心都绷得很紧,他发现他很在乎她的看法。
“哦!”子安又开始害羞了“我是说,难怪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不是他预期的答案,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心中一阵揪紧“你不在乎?”他低哑道。
“我当然不在乎。你怕我会嫉妒你的眼睛吗?”
“不是。”他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却开始微笑。
“那你到底在说什么?”她皱眉道。
“我有元人的血统。”他沙哑道。
“我知道,你说过了。”他到底怎么了?子安纳闷地想。
他冲动地拉她入怀,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她果然很特别,她根本不在乎,这是第一次他觉得他和别人是同样平等的。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因脸埋在他的胸膛,而显得含糊不清。
“没有。”他拉开她,帮她拂开颊边的头发“午后我再来找你。”
“你要去哪?”
“我先回房换件衣裳。”他的上衣还沾着她的泪水,因此湿湿的,他等会儿还得和苏昊、应淮商议军队分配的事。
“嗯。”她差点忘了自己弄湿了他的衣服。
“下午我再来。”
“好。”
她看着他离去后,又帮宋子坚换了条冷毛巾,然后坐在床沿边的椅上打呵欠。
今天实在太早起床了,她边想边打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