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打击让他几十年来的镇定消亡殆尽。
他几乎是被心腹李建锟扶着才能够勉强站立,一路惊怒赶到翠红苑。
恩荣侯!李兆!
这个京城有名的不务正业的纨绔侯爷,眼前这个看起来跟一滩烂泥一样的畜生,竟然杀了他的儿子!
他恨不得把李兆拨皮抽筋,碎尸万段——大理寺的刑狱中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手段,他能够叫李兆尝尽世间最痛苦的刑罚再死去!
可是!
他不能!
他是当朝阁老,统管大理寺跟巡防卫,他必须要公正、冷静,这个案子才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皇上会信任一个情绪镇定的老臣。
这样,他才会有机会亲手杀了李兆,给他的儿子报仇!
严阁老心中滔滔怒意,面上却半分不显,只是那眼神,光是一眼就让李兆吓得尿裤子了。
陆清灵也不禁缩瑟了一下,这样的人,太符合心理变、态的特征了。
霍振熙察觉到陆清灵的微微不安,站在人后,悄悄伸手握住她的手。
温热的,干燥的,带着力量的手握住她纤细的,冰冷的,微微颤抖的手。
陆清灵微微一怔,抬头看向霍振熙,霍振熙不动声色地看着秦叟验尸。
陆清灵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上,只这短短片刻的温暖跟力量,就让她感觉刚才的委屈、惊慌都好似没了。
他在她身边,她就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秦叟的验尸结果终于出来了,严阁老过目,沉静点头。没人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能够点下这个头。
负责记录的大理寺主簿大声宣读记录,陆清灵连忙竖起耳朵听。
霍振熙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月华郡主也坐直,手死死抓住座椅把手,表情狰狞,一副只要主簿宣读错一处,她就要立即冲上来撕咬主簿的样子。
唯独李兆,颓然坐在一边,整个人都毫无生气。
“死者严书江,年龄十八,为京兆府人士,身长七尺,偏瘦……”
“……头部遭受重击,额前钝器击打,额后锐角穿刺……”
“无明显打斗痕迹,身上无其他外伤……”
“现场碎裂酒坛一处,沾染血肉案几一副……”
“腹腔喉管内饮食可证死前一炷香时间内仍有进食,食物酒水已验,无碍……”
主簿每念一句,陆清灵都聚焦到尸体上,隔着几米的距离观察,一一验证。
“……推测死因为与人口角争斗,被人用酒坛砸伤前额,随后被推撞击至案几一角,锐角刺穿后脑致死。”
另一边,李建锟的下属也已经问完翠红苑的妈妈跟龟公,还有青柳跟几个当日与严书江、李兆一同吃饭的同伴。
“诸份口供单独审问,口供一致,恩荣侯与严公子因妓、女青柳发生口角,恩荣侯怒起,以酒坛砸伤严公子,致严公子当场死亡。”
死因明确,现场清楚,人证物证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