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地拿来一副新碗筷。
“只是碰巧对鳜鱼有些了解而已,高手两字可不敢当。”老人微笑着说。
“鳜鱼是滋补的上品,其中又以黑龙江出产的为最佳。不过这几十年来,黑龙江的野生鳜鱼已极难见到。像今天做鱼汤的这条重6斤7两3钱的野生大鳜鱼,可以说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您,您居然连这个都知道?”钱爸爸的嘴张成了o型。
“能够买到连五星级大厨都难以买到的顶极食材,做出这么美味的鱼汤,真是很了不起啊。”老人感叹。
“哦呵呵呵呵,您太过奖了。这么珍贵的鳜鱼我哪里有本事买啊,是捡到的啦。”自己辛苦做出来的菜肴得到如此高的评价,钱妈妈嘴上客套着,心里却爽得不得了,像是开出了千朵花儿般。
“捡到的?”老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微笑的神情保持不变。
“居然有这么幸运的事?不会是在社区后的那片小树林的路上捡的吧?”
因为老人的这一句话,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的小雅脸色一变,紧张地拉了拉老妈的衣角。
“老妈!”
可惜已经完全沉浸在厨艺乐趣中的钱妈妈根本就没空理会她。
“是啊是啊!我就是在社区后的那片小树林的路上捡的。”用力点头,钱妈妈的眼睛闪闪发光“哇,您真是太神奇了,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好像这条鳜鱼是你家丢的一样。哦呵呵呵呵!”
“没错。”老人也笑,慢条斯理地说:“这条鳜鱼,确实就是我家丢的。”
“啊?——是、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好巧哦,呵呵呵呵——呵呵——呵”钱妈妈僵了僵,强挤出来的笑声被室内陡然升起的低气温冻成固体,掉在地板上摔成碎片。
小雅头疼地捂住额头。哎,自己果然没猜错。这个迷糊老妈又闯祸了。
钱爸爸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汤罐,再看向老人身后那两位壮实得像大树一样的墨镜西装男子,又看看退到墙角,低着头用脚尖划圈圈的钱妈妈,叹了口气,拿出钱包。
“真是对不起。原来这鱼是您家的啊。多少钱,我们赔您吧。”
“本来是想要回鳜鱼的,不过可惜”老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那,”钱爸爸想了想“1000块?”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2000?”
老人还是摇了摇头。
钱爸爸咬咬牙。
“老先生,你说个价吧。”
老人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不会吧,才20块?”钱爸爸不敢相信。
“是20万。”老人纠正。
“什么?20万!你抢钱啊老头!”一直低头不作声的钱妈妈猛地抬头,怒不可遏地冲过来,伸出的手指差点戳到老人鼻子上。
“吃了你的鱼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一不是偷,二不是抢,只是从路上捡到它而已。犯得着那么深仇大恨地敲我们这么狠的竹杠吗?你当你这鱼是金子做的啊?”钱妈妈叉腰,努力摆出一副野蛮模样。可还没等她发完飙,老人一个眼神,她就被高大威猛的西装墨镜男像提小猫一样地提起来丢到沙发上去了。
“你们先别激动。”望着被保镖们丢到沙发上坐好的一家三口,老人的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你们能做出这样好的鳜鱼汤,想来也是识货之人。出产自黑龙江的鳜鱼千金难求,而这条鳜鱼原是给我家少爷滋补身体用的。从被捉到之日起就以长白山的人参、滇池的灵芝、冰山的雪莲等名贵药材为饵食喂养了三个月,今天早上才由专机空运过来。没想到运送车会在路上出纰漏,让你们捡了去。”
天,好死不死的,居然捡到一条药鱼!钱妈妈的肩膀一下垮了下去。啊,20万!她到哪里去找20万来赔人家嘛。
“老妈捡到的这条鱼,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望着老妈黑得媲美炭头的脸色,小雅小声地问爸爸。
钱爸爸沉痛地点点头。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有这么多钱赔给人家?”
“是没有,看来只能卖房子了。”钱爸爸叹气。
“不行,这幢房子是我们辛辛苦苦建造起来的家,绝对不能卖!”小雅急忙反对。
“不卖房子去哪里找钱?”钱妈妈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难道把你卖掉?”
小雅往后退了退,大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老妈,可不可以不要卖房子,也不要把我卖掉呀。”
“宝贝,妈也舍不得卖你啊,可是有什么办法?人家都追上门来了啊,你看那两个西装男一脸凶相,要是我们拿不出这20万,说不定马上就会被杀掉。”钱妈妈悲从中来,一把抱住小雅。
“乖女儿,老爸怎么舍得卖你呢。老婆不怕,我会保护你们的,要杀的话第一个就杀我好了。”钱爸爸一脸悲壮地一手揽住一个。
“老爸!”
“老公!”
“老婆,女儿!”
一家三口抱成一团,气氛凄凉无比。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要你们现在就赔。”老人站起身。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办法。明天早上我会再来。”
他走到门口,意味深长地望了小雅一眼“我们家里确实还缺个伶俐的小女仆呢。”
“呼,总算糊弄过去了。”紧紧关上门,钱妈妈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在小雅肩上轻拍了一记。“女儿,刚才表现不错哦,那副泪眼汪汪我见犹怜的表情真是太有杀伤力了,哈哈哈哈。”
小雅无奈地撇嘴。
“那是因为你偷偷掐我腿的那一下真的很疼。老妈,拜托你下次不要掐那么用力好不好?”
“不掐用力怎么会有效果呢?没有效果那老头会心软走人吗?”钱妈妈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吧。老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钱爸爸愁眉苦脸地望着钱妈妈。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天早上人家还是会来的,到时候一样得完蛋。”
“别着急别着急,好歹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想嘛。”钱妈妈坐到餐桌边。“快过来,大家一起想。”
时间在三个人的大眼对小眼中迅速飞逝。屋子里一片静默,只有大钟滴答走动的声音。
小雅用手撑着下巴,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疲倦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老婆,我们还要这样对望多久啊?我的眼睛和脖子都好累哦。”钱爸爸可怜兮兮地说。
“亲爱的,再坚持一下,没有想出办法之前不可以休息的。”钱妈妈咬牙说。
“真是的,有钱人家就是爱折腾。一条鳜鱼喂什么不好,偏要喂那些贵到死的药材,真想把吃下去的鱼吐出来还给他。”钱爸爸揉揉已经僵硬的脖子。
——吐出来?还给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钱妈妈突然觉得脑海中有亮光划过。
“有了,我有办法了!”她猛地一拍桌子。
“什么办法?”被钱妈妈的狮吼功吓得清醒过来的小雅揉揉眼睛,茫然地问。
“我们吃了他一条鱼,再还他一条鱼不就好了吗?”钱妈妈眨眨眼睛。
“啊,明白了,你是说”钱爸爸立刻明白过来。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钱妈妈边说边拉着钱爸爸往房间里跑。“快点快点,你收拾行李,我打电话订车票,我们今晚就去黑龙江!”
“去黑龙江?好啊。”
望着忙成一团的老爸老妈,仍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状态的小雅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好困,我先睡一会,你们搞定了再叫我。”
月黑,风高,出逃夜!
凌晨三点半,当社区里的人都沉浸在甜蜜梦乡中的时候,某幢屋子的门悄悄地打开,两个鬼鬼祟祟、身上挂满大包小包的身影飞快地窜出,然后很快隐没在夜色中。
“呼,终于安全了。”
登上火车,找到座位坐下,钱妈妈脱下脸上包着的布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老公,东西都带齐了吧,没缺什么吧。银行存折带了没?”
“带了。”钱爸爸拍拍口袋。
“我辛苦收集的食材包带了没?”
“带了。”
“调味组合四件套带了没?”
“带了。”
“那罐特制的腌梅带了没?”
“带了。”
“我的那把专用锅铲带了没?”
“带了,都带了。”钱爸爸指指行李架上塞得满满的行李。他们就差没有把房子也搬出来了。
“奇怪啊,为什么我总觉得还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呢?”钱妈妈皱眉。
“是啊,我也觉得好像还少了什么。”钱爸爸同样皱眉,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火车轰隆隆向前飞奔。
很久之后,两声惨叫撼动了整列车厢。
“糟糕了,我们的公主还在家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