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回家”洛雨桐心慌的道。
被唐毅强行带回家后,她不安的站在门边,动也不敢动的直靠著墙。
她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黑暗
就算前方是一个大洞、一面墙,她也不会晓得,一定直接就往前走。
脑海闪过一年前眼睛刚瞎了的那时,她总是在屋里四处碰撞,即便手握著盲人专用手杖,却仍会撞墙、绊到桌脚、摔下楼梯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又痛又怕。
“这里就是你的家!”迳自走在前方的唐毅停了下来,冷冷回头看她。
低沉嗓音里,有种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恼怒,
“不是我”她嗫嚅,满脸酸楚的低下头。
如果是在五年前他这样跟她说,她一定会流露出幸福的傻笑,然后开心的拉著他四处探看。
但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好多事情都改变,无法回到过去。
当时她渴盼不到的幸福,如今依然也不可能到来
这是她的家吗?
还是另一个依然只会让她心碎的地方?
“不是?”他眼神如火的瞪著她。“在我还没签字和你离婚之前,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以后不准再提回家这两个字!”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愿意签字?”明知机会渺茫,她还是咬牙询问。
“亲爱的洛雨桐,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刚见面不久,还来不及叙旧,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跟我离婚?洛雨桐,你会不会太没良心了?”他走到她面前,嗓音又轻又柔。
如果不是因为看不见,她一定会知道他此刻睑上的表情有多狰狞。
“那是什么时候?”就算听出他在生气,她仍然鼓起勇气再问。
“一百年以后!要离婚,得等我心情好,再也不想看见你的时候!但,绝对不是现在!”他暴吼。他的儿子还小,没有这该死的女人在身边陪著,一定会哭闹个没完,他不想孩子小小年纪就因为失去母亲而人格发育不完整。
否则他一定马上签字离婚,然后马上动手整垮洛家和殷长天!
“那小毅他”知道他不可能好心放过她,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探问孩子的下落。
“他很好,有人照顾著,不会有事,你只要顾好自己,不要给我撞东撞西,最后撞死自己!”他瞪她。
就算看不见,可是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声,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你的房间在二楼,走到底最后一间,房间里有洗手间,楼梯在你眼前,往前直走不要转弯,就能到楼梯。”他迳自往前走,没有要带她上楼的打算。
“可是我我看不见我需要”手杖。
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她惊慌的提高嗓音,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他冷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要拿看不见这个理由当借口,晓蝶也曾经瞎过,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在这间屋子里,如果要活下去,你最好尽早熟悉房子里的所有东西!若你想要有人帮你,抱歉,我忙得很,没空照顾你洛大小姐!”无情的说完,他上楼进了书房,狠狠的把门摔上。
大门边,孤立无援的洛雨桐狠狠咬住唇,忍著心酸,愣愣站在原地。
她并不期望他会帮她,只是希望至少他可以给她一根手杖,这样她才可以自己摸索上楼,然后试著熟悉屋里的一切。
原本那根手杖,刚才去找他时,她放在哥的车上,没有拿下来。
但是,为什么不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那是因为她有个很愚蠢的念头,不希望不希望让他发现她瞎了!
所以才会一直低著头僵硬的站在门边,为的就是希望早点把话讲完,然后早早离开。
这样他就不会发现,她看不见时,空洞茫然的表情有多丑了!
因为她希望他对她的印象能一直维持在五年前的那个时候。
因为他是她最在乎的人,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无助的模样。
世上哪个女人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出最美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她很丑,没有焦距的眼里,什么都没有,虽然她已经极力隐藏了,还是让他看见了自己最难堪的一面。
茫然又心酸的举手探向前方,洛雨桐缓缓前进,试著照唐毅说的,一路摸索找到楼梯。
只是完全分不出东南西北,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的情况下,她没发现自己越走越斜,接著就撞向沙发凸出的软软椅角,整个人往前扑倒,先是额头撞到沙发,然后身体摔向右侧茶几,将茶几旁半人高的古董青瓷花瓶整个撞弹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青瓷花瓶成了一堆碎片。
洛雨桐吓了一跳,急忙弯腰,伸手想摸看看花瓶毁烂的程度,但一弯身跨出脚步,又让搁在一旁的脚凳绊倒,狠狠扑向地板,手压在花瓶碎片上,割出几条伤口,血流不止。
剧痛从手掌传了过来,她趴在地上,愣愣的将受伤的手举到面前,下意识正要看看伤口,却在一片黑暗中,想起自己早已经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手上的伤,看不见孩子的脸,也看不见那个男人!
“如果眼睛还看得见”至少就能再看他一次。
纠结的痛由胸口传来,她不断喘着气,忍耐在心头狂跳抽痛的这一刹那,逼回眼里的湿热。
她不会再哭了!
从五年前用恶毒无情的言语逼得他发怒冲出洛家的那时,她就告诉过自己,不许哭!
就算很难,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逼他离开,但这却是唯一能让他自由的方式。
不狠心用无情的话语伤他,不让他用愤恨的眼神瞪著自己,她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拉回他。
可是留在她身边,他不会快乐!
他满身骄傲骨气,不可能爱上一个想用金钱买到他的爱的女人!
亲手推他离开的那天,她没有流泪,所以现在也不能哭。
就算心好痛,从来都没原谅过自己,这却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她坐了起来,受伤的手紧抓著衣襟,咬牙急促的喘息。
心脏剧烈跳动透不过气的恐慌逐渐掩来
三不五时就会发作的心绞痛毛病,虽然早已习惯,可发作的这一刻还是会让人痛得脸色发白。
血色逐渐褪去,灰黑掩上唇办。
剧烈绞痛,颓然倒在地上的刹那,她听见唐毅焦急的吼声在耳边响起。
“该死!你的葯呢?袋子里有没有?”他冲到门边拿起她丢在地上的小提袋,胡乱的在里头翻找。
因为花瓶破掉的声响,他走出书房站在楼梯上,才会错愕的看见她在一堆碎片里挣扎。
然后发现她忽然捂著胸口,就像过去那么多年,偶尔进入洛家,看见她心绞痛的毛病发作时,面色苍白的软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为什么这么笨?连走个路都会撞到东西”
急忙掏出袋子里唯一的一罐葯,他将早巳看得烂熟的葯罐打开,倒出里头的葯,放进她嘴里。
“吞下去,马上吞下去!”从一地碎片里搂起她,他心惊的望着她灰白铁青的脸色,气也不敢多喘的等著。
这女人依然又病又弱!
随时都会发作的心绞痛毛病,还有莫名瞎了的眼睛,他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五年前,那个让洛家重金聘请回台湾的心脏科权威医师说他没法治好她的莫名心痛怪病,所以殷长天才会找上他,要求他娶她,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能拥有幸福快乐的回忆。
当时的他虽然是个一文不值的穷小子,可骄傲的骨气却让他无法答应这种要践踏自己尊严去成全别人幸福的事,所以他一口拒绝。
然后就从那时候开始,殷长天用尽镑种手段,逼他丢了工作,让他四处求职被拒,最后还为了他迟迟不肯低头,而找人伤了他向来视如亲妹妹的方晓蝶。
为了晓蝶的眼睛,他终于低头,只是从结婚那天开始,也再没给她好脸色看过。
他把她一个人扔在洛家准备的新屋里,日日晚归。
而她却天天煮了三餐摆在桌上等著他回来,然后一路收拾他恶意乱丢的衣物鞋子。
从来不曾珍视她,一开口就是恶意刻薄,甚至新婚那一夜他因为恼怒喝了个烂醉,然后在醉胡涂之际,神智恍惚的爬上她的床,强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没掉泪。
那时暍醉酒的他铁定是粗鲁又恶劣,隔天她脖子上斑斑红痕,嘴角又肿又破,连他这个始作俑者看了都觉得懊恼,她却什么都没说的继续做早餐。
但刚刚,在满地碎片中,他却看见她流眼泪了。
就算只有一滴,也让他惊愕。
不能形容泛过心头的是什么感觉,他奋力压抑,宁愿选择不去弄清楚。
因为对她只该有恨
深沉的望着怀里女人逐渐平复的气息,他将她抱了起来,送进楼上的房间。
镜中的洛雨桐一身白,精心装扮、娇嫩如花的脸庞上有抹愁思。
待会儿就要交换婚戒了,但是这一刻,她犹豫踌躇著不知该不该继续。
唐毅的脸庞好僵硬、好冰冷,从刚刚牵著她走过红毯,踏上礼台时,就没有丝毫笑意。
明明说要娶她的人是他,这一刻她却觉得他并不是真心的。
看着他冰冷漠然的脸色,她好心痛。
然后在众多宾客不解、惊讶的神情中,她捂著胸口摇晃了几下,当场被大惊失色的亲人七手八脚的扶下台,暂时送回休息室里休息。
但躲得了众人的惊疑和询问,却躲不开自己心中的挣扎和拉锯。
能嫁吗?真的能吗?
明知道他在乎的人不是自己,却因为他莫名的求婚,而欢快心动的点头说好。
但这一刻,可以一偿宿愿、梦想成真的刹那,她匆然惶惶开了心眼,清醒又心痛的面对这场幸福得像个虚幻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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