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爬着楼梯,邵以宽抬头看着上头楼层的标示逐渐地往上递增,他却没有任何感觉,他不会累、不会喘,只是一步一步机械化地爬着,三十层楼的高度对他来说只是时间的浪费而已。
为什么会突然想爬楼梯,他也说不出原因,只是一进“飞腾”看到电梯全在十几、二十楼的位置一时间还下不来,突如其来的冲动已促使他迈步往楼梯的方向走去,或许是他想试试这个他从前绝不可能做的举动是何种滋味吧!
以前他从不会做浪费时间的事,他只是专注于扩展“飞腾”的版图,执着无情、排除异己地朝他的目标迈进,他以为他在善用他的生命,却不曾发觉,他正在虚掷他的生命。
站在阶梯上,邵以宽从敞开的气窗往下看去,空气中带着点灰茫的台北街景映入眼帘。他的过去,是否也是这样灰茫一片?
曾经,他狂怒愤恨地誓言要找出害他的凶手,将对方碎尸万段,但如今,四方找寻线索的他,却迟疑了。当他跳脱到另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那些和他有过过节的人时,他才猛然惊觉,有些过节,其实是他的所作所为造成的。
找寻着凶手的同时,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迷惘。他该继续找下去吗?心底深处一直有种恐惧,他怕找到那名凶手时,同时也会发现他过去对对方做了些什么残酷无情的事,更让他无可掩饰地面对自己过去的残忍。
上方安全门开启的声音唤回了他的心思,邵以宽没有动,依然站在原地,直至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还可以吗?接下那个专案会不会太累?”范志章温柔的低语声响起。
“不会。”柔美的声音带着丝甜蜜,程欣灵低道。“只是这段时间没了借口见你,让我好想你,都快掩饰不住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范志章低叹一声。“若从一开始我就有勇气挑明了说,也不会累得你如此。”
“傻瓜。”程欣灵轻柔、苦涩轻道。“你我都非常清楚,挑明了说,能在一起的机率是微乎其微,反而会更赔上了我们过去相处的时间。”
范志章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良久,才轻轻开口。“别太忙于工作,累坏了自己,知道吗?”
“这句话应该告诉你自己才是。你为了他、为了这间公司,已付出太多太多了。”程欣灵心疼地抱怨。
“前世的亏欠吧,欠得太多,注定我这一生得花一辈子来偿还。”他解嘲一笑。“进去吧,别同时消失太久,免得惹人起疑。”
“嗯。”半晌,才听到安全门开启又关阖的声音响起。
隔了一会儿,皮鞋的清脆声响踏着阶梯走了下来,邵以宽一回头,看到范志章掏出手帕,一边拭着残留唇角的口红印子,一边从他面前走过,一直走下了两层楼的高度,才推开安全门进入。
邵以宽诧异地发现,见到这一幕,最教他震惊的,不是他们的暗通款曲,而是他的心里,竟找不出一丝丝的愤怒。
他早该察觉到的,志章斯文体贴,在他连番命令他前往“代打”时,这样的发展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是过去的他太傲、太自视,所以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一个突来的念头,让他浑身一震!
我是觉得或许可以告诉那位志章先生说你灵魂出窍的事,由他来帮你应该会好些。
我怎么知道凶手不是他?若他就是凶手,说不定下一秒他就立刻冲到医院把我的氧气管拔掉了。
曾经和纪若凡的对话,如今却清晰的浮上心头。难道他真会一语成忏?!
邵以宽倏地迈步,迅速地往楼上奔去。
“若凡,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正在纪若凡办公室内的小型会议室帮忙整理资料的苏淳如看了她一眼,迟疑问道。
纪若凡停下手边的事,抬头看她。“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因为这问题有点难以启齿啊!苏淳如又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你知不知最近公司里有个传闻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纪若凡诧异地拧起了眉。怎么会?鲸鲨投资案进行得很顺利,她又有什么好让人家说的?
“他们说你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纪若凡指着鼻子,惊讶地站了起来。虽然她在和邵以宽说话时是符合这个传闻的形容,但她又很少在别人面前和他对话,只除了那次知道里欣灵的事,忍不住在走廊和他起了争执被人瞧见而已不会吧?!思及此,纪若凡瞠大了眼。只不过这么一次,竟然可以渲染成“常常”而且连淳如都知道了,这谣言的传播速度也未免太厉害了!
“他们是说你可能撞邪了”苏淳如坐到她身边的椅子,关怀地看着她。“不过我是觉得,你可能换了工作压力太大了,如果你不介意,找一天我陪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我没有疯啦!”一时间,纪若凡只感到哭笑不得。
“我没有说你疯啦!”苏淳如连忙否定,怕刺激了她。“你可能只是压力过大,跟医生聊聊可以纾发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我”纪若凡想解释,却一时哑口,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真疯了吗?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他,只有她看得到,这不也有可能是她的幻觉吗?被淳如这么一说,一股隐约的恐慌从心底窜起。
但不可能啊!若真只是她的幻觉,她不可能会知道鲸鲨投资案,更不可能知道密码进得了他家!想到这里,心头的慌乱马上就被扑灭。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想,会造成这个传闻的,可能是之前要开高层会议时,我一个人在走廊模拟一些可能发生的情景,被人看见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纪若凡坚定地一笑,看向苏淳如。“你一定被这个传闻吓坏了吧,得常常陪在一个疯女人身边。”
“是没有吓坏,我只是关心你。”苏淳如不好意思地笑笑,心头还是有些疑虑。“你真的不要紧吗?”
“不然你哪一次曾看到我发作过?”纪若凡低低一笑,这种受到同事关怀的感觉让她好窝心。
“是没有。”被她这么一问,回想相处的情况,苏淳如也释然地笑了。“真是的,公司里的人这么八卦,害我还替你担心了好一下子。”
“就是啊,害我蒙受不白之冤。”纪若凡皱了皱鼻子。
“我上次还听过一个更八卦的呢!”苏淳如嗤哼了声,悄声低道。“竟然有人说范秘书和程小姐私通,好笑吧!”
范秘书和程欣灵?纪若凡一震。她一点也不觉得这个传闻好笑,反而还觉得可信度比她精神错乱来得更高。她怎么没想到?范秘书代替邵以宽做着一切男朋友该做的事,人又比他温柔,程欣灵会受他吸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啊!
“我有话跟你说。”突然,邵以宽冲进了会议室,严肃地对她说道。
看到他突然出现,纪若凡一怔,想到刚刚淳如说的八卦,心猛烈地狂跳起来。那个传闻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念头立刻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只顾着该怎么掩饰的她,完全忘了之前曾极度困扰她的那一吻。
纪若凡尽量维持不动声色,开口打断了苏淳如的话。“淳如,我突然想到有通重要电话要打,能不能请你离开一下?”
“好。”苏淳如点头,将桌上的资料抱起。“那我回我位置去整理了。”她转身走出会议室,顺手将会议室的门带上。
“我要你接近志章和欣灵,我怀疑害我的凶手可能是他们。”邵以宽走到她身边的椅子坐下。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报复的情绪,他只是想确定害他的人是谁,以及想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何甘愿冒着被警方识破的危险下手害他。
凶手?!纪若凡强抑着心头的震惊,直至听到外头办公室门也关阖了的声音,才惊讶低嚷。“怎么会?他们两个人都很好的。”
“他们私底下交往。”邵以宽沉凝着脸色,指尖在桌面上轻敲,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脑海中浮现程欣灵和他谈话的画面,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他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吧志、志章对你忠心耿耿,而且而且欣灵也”纪若凡努力地帮他们辩解,却忘了说谎向来不是她所擅长的。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蓦地,一种被人背叛的痛楚窜过胸臆,邵以宽眉宇聚起,神色沉了下来。
“我”在他冷锐的逼视下,纪若凡怯懦地低下头来。“我也是直到刚刚才听到淳如说的。”
“你还知道些什么?”她那心虚的样子,不可能只知道这些而已,邵以宽忍不住厉声道。刚刚看到志章和欣灵那一幕激不起他任何愤怒的情绪,可她隐瞒了他的事,却让他有股想要狂肆嘶吼的冲动!
纪若凡吓了一跳,心口隐隐作痛。他还是在乎程欣灵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愤怒。这一刻,她竟不知该为他有感情而高兴,还是该为他爱着别人而心伤。“不会是他们的,就算他们背着你来往,也不会狠心到下手害你!”
“你不了解这件事,你根本就没有资格下断论!”有些事,是只有他和程欣灵才知道的,为了掩饰杀人动机,除了志章之外,她不可能会告诉任何人。
他的话,让她心好痛好痛!她没资格!她只是帮他的傀儡而已,没有资格去评论他的感情世界!纪若凡深吸口气,将哽咽的情绪逼回心底深处。她早有觉悟,爱上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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