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商豫斐照例又前来探视黎绍裘。
她凝望着黎绍裘那张在昏暗灯光下更显得颓废、深沉的脸庞,下意识的想要去调亮桌上那盏灯,就在她的手指才刚碰触到按钮时,黎绍裘却倏然沉声说道:
“别动!这样子就好,我的眼睛现在无法适应太光亮的环境。”
商豫斐微微愣了愣,将手臂硬生生的缩了回去“你生病了?否则为什么这样的亮度你会适应不了?”
黎绍裘径自皱起了眉头,淡淡的回应道:“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在这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了,所以现在只要稍稍到了较为光亮的环境便会有些不适应。”他抬起头,双眼紧盯着她“怎么,你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我”商豫斐不自在的清清喉咙“我当然是想再找你谈你的案子,否则我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她淡淡的说道。
“我想过了,我愿意跟你合作,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你。”黎绍裘的眼神有如盯着猎物般的锐利。
“那当然,但前提是你讲得必须是实话,也必须让我知道所有我想知道的事情。”商豫斐眼也不眨的迎视着他。
“好,你问吧!我会回答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好,那么我就开始了。”商豫斐展关着手上的卷宗,皱着眉头问道:
“你和名女作家叶雅-之间,真的只是单纯主雇关系?没有别的了?”
黎绍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不否认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泰半时候是嗳昧不明的,但我们之间主要还是主雇关系居多。”
“那么,为什么案发之后现场居然找到你留下的车钥匙?”
“关于这一点;我也已经向警方说明过许多次,我曾经接到一通神秘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告诉我叶雅-有生命危险,由于对方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于是我照对方所说,到了指定的饭店现场,然而在我抵达时叶雅-早巳气绝多时。”
商豫斐微微蹙起秀眉,不解的询问道:“打这通电话给你的人是谁?你认得他的声音吗!他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给你!”
黎绍裘深沉不解的摇摇首“我也知道这样子的说法很说不过去,但事实就是如此,况且对方也使用了变声器。”
商豫斐低垂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对于叶雅-,于公你们是工作上的好伙伴,于私你们是好朋友,那么我想你应该多少知道她都交些什么样的朋友,有没有与人结怨,还是有介入任何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之中?”
黎绍裘不置可否的说:“雅-向来是个极重自我隐私的女孩子,她就算跟她的姐妹淘们也不见得无话不谈,更何况我们之间真的只有工作上的往来。”
商豫斐低首敛眉的深思好一会儿,轻吁出一口气后说道:“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没有杀害她的理由。”
“喔?”黎绍裘淡漠冷傲的脸庞倏然掠过一抹震动“为什么?我以为现在全世界都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倘若你真的把叶雅-视为眼中钉,我相信你也不会笨得用杀害她这种手法来铲除她,你是个事业有成的生意人,又有着如日中天的名声,能爬到今天这种地位也势必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如果真要毁掉她,你会采取智取的方式,而不是用这么血腥暴力的手段。”
黎绍裘的双眼眯了起来“原来你还可以这么深入的剖析我,看来你虽然还只是个法院的助理检察官,但是查案子的能力丝毫不输给私家侦探。”
商豫斐的脸颊微微一红“我实在听不出你话里是褒是贬,但这只是我份内该做好的事。”
黎绍裘微微倾身向前,双眼似乎隐然闪烁着诱惑“别忘了你对我做过的承诺,你答应过我,会尽你所能来证明我的清白,嗯?”
不知怎的,他的眼神总能令她感到一种心猿意马的慌乱“我的确是承诺过你,但那完全是出于公事上的,我绝不会在案情尚未明朗之前对你做出任何私人承诺。”
黎绍裘淡淡的将浓眉一挑,不置可否的对她说道:“原来在你心底,仍然是把我和嫌疑犯画上等号,丝毫不愿意相信我的清白,是不是?”
“你的清白该由法律来界定,而不是由我来相信。”商豫斐一笑,双眸盯视着他“幸会了,黎先生。”语毕,她潇洒的站起身子准备离去。
“我相信你。”走到门边时,他那低沉而略带沧桑的声音蓦然滑过她的心间“我相信你会用你的能力来证明我的无辜。”
商豫斐的背脊掠过一凛,整个人像着了魔似的,浸yin在他营造出来的沧桑感中。
有那么一刻,她竟真的为他感到心疼和不忍。
三更半夜,新世代杂志社的办公室中,某个小棒间还隐约流露出一丝晕黄的灯光。
坐在小棒间里头还未下班的,是数日来不断加班研究案子的商豫斐。这一个星期以来,她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留在办公室里,为了只是想要能够早点在开庭之前寻得一些证据或蛛丝马迹,帮助黎缙裘早日脱罪、洗清他的罪嫌。
每当夜阉人静,商豫斐伏案彻夜研究着黎绍裘的案子时,心头总会掠过一抹无名的悸动,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对这份案子,为什么有着这么多的执着和狂热?
黎绍裘那张深沉阴郁却又魅力十足的男性脸庞又涌上了她的脑海,她不否认黎绍裘那副既沉郁又淡漠的样子很吸引她,即使他身险囹圄,气度却仍旧那么冷静自持,由此可知,黎绍裘能统领属于他的传播王国,而且占得一席之地也绝非浪得虚名。
商豫斐轻轻甩了甩头,但她似乎就是忘不掉黎绍裘那落魄失意的样子,不知道是否就是这样她才会大动侧隐之心,用尽气力想要帮助他脱罪?
不是的!她相信自己会这么急于帮他洗清罪嫌,完全只是想在上司面前求表现,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求好心切在作祟!
就在商豫斐心不在焉的读着一篇又一篇的书面报告时,心头有个想法倏然一闪而过。
她突然想到其实要帮黎绍裘洗清罪名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国外有过许多钻法律漏洞的例子,或许她也可以帮黎绍裘找出这个案件里最大的漏洞!
是的!只要她可以找出罪证不足的地方,就可以帮助他洗清罪嫌。
一股既兴奋又狂乱的感觉在她心底不断流窜,商豫斐像是着了什么魔似的再次翻出先前的档案卷宗疯狂的埋首其中,直到她终于在这整件案子中找到了她想找的漏洞。
在名女作家叶雅-被杀害并比对过车钥匙的指纹之后,警方和检察官便双双拘押了黎绍裘,但在搜集现场证据时却发现凶器早已不见踪影,无论他们再怎么翻箱倒柜也找不到凶器。
依据法医的判定,叶雅-身上那既狠又准的致命弹孔,是由一把最新式的左轮手枪所造成,但案发之后现场一片混乱,就是找不到那把左轮手枪。
在找不到凶器的情况下,没有物证的存在,谋杀罪名很可能就无法成立。;
商豫斐强抑下心头满满的悸动,她开始打开电脑撰写着报告,明天一大早她就会将这份报告呈交给何检察官,然后她会将影印本带去拘留所递交给黎绍裘。
她低垂着头开始振笔疾书,心头流过一股甜腻喜涩的欢欣感受。
商豫斐相信她的报告,绝对对黎绍裘的案情有正面加分的作用,即使他被判有罪,刑责也不致太过沉重。
她的唇畔漾上一抹释然的微笑,却没想过在找到足以为黎绍裘翻案的说词之后,为何竟会有这种喜悦得无以复加的感受。
隔天一大早,商豫斐整夜没有合眼的就前往法院上班,她神色疲惫的将熬了数夜参考黎绍裘供词所制作的书面报告呈送上去。
在商豫斐的书面报告里,她明确的搜集了许多有利于黎绍裘的证据,最主,要的关键在于:黎绍裘似乎真的有不在场证明,单单只是找到了他的车钥匙圈,现场迄今也找不到任何的行凶工具,在物证缺乏的状况下,又怎么能轻易就定他的罪呢?
这个疑点若被检察官和法官列入考虑重点的话,对于黎绍裘的判决结果将是个关键的突破。
这几天商豫斐忙到焦头烂额,再加上炎炎夏季的燠热难耐,好几次她奔波来回在案发现场,和不辞劳苦的搜集现场证人的证词,都差点以为自己要中暑晕厥过去,但每当这个时候心底总会有股力量缓缓燃起,不断的提醒她要支撑下去。
这种情形是商豫斐向来都不曾经历的,而她也因此更加打起精神,把自己全副的精力投注到黎绍裘的案件上去。
这天下午,商豫斐又来到案发的现场,也就是那家知名的五星级饭店内,进行搜证和约谈的工作,她发现其实这些所谓的“证人”并没有任何人真正见到黎绍裘行凶的证据。
他们多半都是在走廊上工作时,听到套房内传来一声剧烈的枪响声,才仓惶匆促的跑进房里一探究竟,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因枪击而倒在血泊里的叶雅丸。
“所以,在场的各位并没有人真正亲眼见到黎绍裘行凶,是不是?”商豫斐眼神犀利的看着他们。
在场被她询问的几个证人,没有人敢轻易吭声回应她。
“我想我大概能够了解状况了,谢谢你们的合作。”商豫斐对着他们点点头,语毕,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办公室,开始进行报告撰写的工作。
紧接着下来的几天,商豫斐几乎是日以继夜的投入在搜证工作上,愈往下深入探索的结果,她的第六感愈是强烈的告诉她,黎绍裘不可能是凶手!
凭着这样对黎绍裘的信任和自己的判断能力,商豫斐在报告书内提出了几个关键性的疑点,隐隐暗喻着黎绍裘不见得是凶手的事实。
在这份报告书呈上去后,商豫斐度过了一整个惶惶难安的下午,不知道顶头上司何检察官在看完她的书面报告后,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就在她的脑袋还在神游太虚的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条然响起,原来是何检察官要她过去一下。
“豫斐,我看过你的报告书了,看样子你这阵于调查他的案件似乎大有展获?”何检察官问道。
“这阵子我的确一直在为黎绍裘的案子奔波,您手上的报告就是最好的成果。”商豫斐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的报告书我已经看过了,你提出的关键点的确很值得考量。”何检察官盯着这份报告书,若有所思的说道。
商豫斐点点头说道:“根据搜集而来的目击者证词,没有人真的见到他行凶,而且警方也根本没有找到他行凶的证据,所以我觉得黎绍裘的清白与否,开庭之前的确有需要再多方面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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