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伊甸园见到他,荪玛便拉着他急急离开,她压根没仔细看清楚龙贯云。
这会儿,她不客气地看到满意为止,不过看完了,她没说什么,低头又喝起碗里的汤。
“人都到了,我们到餐厅吃饭吧。”一旁保持缄默的言驭文,终于开口。
两个男人的目光,有了交会,闪过两人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复杂。
“我带了两瓶红酒。”龙贯云由袋子里抽出两瓶红酒,递向他。
言驭文读着瓶上标签,一会儿给龙贯云一个浅笑。
“柏翠酒堡出产的红酒,这是波尔多产区出产的高级红酒。等会儿我开一瓶,大家一起喝。到餐厅吧,我再热两道菜就可以吃饭了。”拿着酒,言驭文走入厨房。
五个人用餐过后,转到客厅,笑雨喝过半杯红酒,便闹着要开点唱机唱歌。
禁不住笑雨突如其来的兴致,开了点唱机,若语、荪玛、笑雨三个人又笑又闹地唱了几首,再喝了几口酒,最后承受不住酒意与疲累,笑而横倒在双人沙发,若语靠在单人沙发,荪玛蜷靠着龙贯云的脚,全睡着了。
沙发上两个男人都还清醒,好一段时间,偌大的客厅静悄悄地,偶尔响起玻璃碰撞的声音。
言驭文、龙贯云各自安静浅尝杯里的红酒,贯云的手抚着枕在他腿上的荪玛,她让酒薰红的脸蛋,看起来粉粉嫩嫩,睡着的模样,安详的像个小孩。
今晚的她,有不一样的风情,一双特别明亮的眼,在他跟言驭文之间来回观望,她的样子很开心。
纵使她没明说,但光是瞧她多喝了几口红酒,多笑了好几回,甚至独唱了一首“我不害怕”龙贯云也不难看出她的开心。
他没听流行歌的习惯,不晓得歌是谁唱的,却让歌词深深撼动,因为那词就像是为他们写的
我能想像我就是你未来认定的家那无关渴望
那无关爱不爱呀
我不害怕幸福到此就融化
如果不能让你看清楚快乐和悲伤有一股力量让人等不及分享
我多想知道人与人之间能走在一起的时间
想信一开始的直觉就能了解就能了解
荪玛仿佛将所有感情都融进那首歌,至少在他听来是如此,一曲结束后,他久久不能言语
她那双清澄的眼,她唱着歌的神情,那一刻,贯云看着电视萤幕上的歌词,忽然明白了,原来她一直是了解他的。
许久的沉默过后,驭文放下酒杯,关了点唱机与电视,回头对龙贯云说:
“我们分工合作,一人抱一个,她们的卧室在二楼,荪玛让你抱,我先抱若语,剩下的笑雨我们猜拳,输的人负责安顿她,如何?”他扬了扬眉,带着促狭浅笑。
贬云先是呆了呆,全然没料到言驭文会有这么轻松的一面。
说实话,他整个晚上都处在讶异的状态,早先荪玛要他过来时,他其实是抱持着备战心态,以为要面对一场“亲友大战”未料这顿饭完全不若他想像的。
“有何不可?”贯云挪开脚,弯身抱起荪玛“你带路吧。”两个人一前一后各抱个人,走上二楼。
下楼后,两个男人居然真猜起拳来,用的还是那种三战两胜的猜拳方式,猜了几次结果出笼,言驭文胜出,抱笑雨上二楼的差事,自是落到龙贯云头上。
贬云一边摇摇头,一边抱起横挂在双人沙发的笑雨。
走上二楼,他想着,今天晚上很多情况都怪异很紧,却也莫名教他感动。
一顿饭,他经历了多年来未曾在生活里出现的亲切与热闹,最不可思议的是,言驭文表现的宽容。
再回到客厅,言驭文已大致收拾了客厅的残局,茶几上剩两只酒杯、一瓶刚开的酒。
“我五年没碰酒了,从我父母过世后,没再喝过。”驭文往两只空杯,倒了酒。
贬云拿起杯子,钦下一口,对言驭文的话,回以静默。
“我想知道这阵子关于你的新闻,是不是为了我妹妹?”
“嗯。”点点头。
“没关系吗?悔婚难道不会影响你在公司的地位?”言驭文表情严肃。
“有关系,但,我会把影响降到最小。”
“拿到弘华oem的合约,确实能巩固你在龙氏的地位,如果还能和他们有姻亲关系,你在龙氏去爬得更快。才几年时间,你能在龙氏企业由一个制造部门副理,坐上副总裁的位置,必定有更强烈的企图,你确定愿意为了我妹妹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言驭文转着酒杯。
这下子,龙贯云彻底沉默了。然而敦他沉默的原因,不是对要不要放弃联姻有所疑虑,而是他对言驭文的估算错误,因为言驭文几乎对他了若指掌。
“你很清楚我的事。”一会儿,他说。
“算是,如果你同意‘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我愿意提供你另一条出路。一开始的效果也许没有像拿到弘华合约那么大,但保证半年之后,会有绝大帮助。智方科技你听过没?”
“做软体的智方?”
“对,严格来说,我跟你不同行,但跟科技都有关系,线上游戏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你要不要来闯一闯?我可以卖你百分之十的股份,算是替我妹妹补偿你的损失。你晓得龙氏有意买下智方吗?可惜,他们不知道,谁想买智方我都愿意谈,只有龙氏,我绝对不考虑。”
“你是智方的负责人?不可能”
“智方挂名的负责人是我阿姨的长子,实际拥有智方的是言家。”他简略回答了贯云的疑惑,接着反问:“你现在能不能试着体会五年前,你送来那笔钱,对我来说有多碍眼、多可笑了?”
“为什么?我明明是你该恨的人,你”龙贯云叹息,话没说完。
“恨你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如果我有其他选择,我不会帮你,可惜我没有。我不求什么,只要我妹妹幸福。你听清楚了吗?我要我妹妹幸福,其他的,我不想再计较。”
“我”有一刹那,龙贯云差点说出真相,然而当下,解释自己不是当年开车肇事的人,显得矫情,更像辩解。即使他不是开车的人,夺去言家两条人命的,仍是龙家的人。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你不会希望把荪玛交给得靠别人才能有所成就的男人,我的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龙贯云拒绝了言驭文的好意。
言驭文别有深意地凝视着他,不想错过龙贯云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你说得很动听,不过我很好奇,现在你说不想靠别人成就自己,当初为何想踉弘华联姻?”驭文问。
眼前的男人不好打发,贯云想,当初他只觉得言驭文是个温文、理性、冷静的人,此刻才知道言驭文原来有深藏不露的犀利一面。
“之前我不知道在我生命里,会出现一个重要度胜过一切的女人。”
整个上午,荪玛的唇角都绽着笑。
她像是越过最阴暗的一段路,而走入了光明。现在,她能坦然面对两个好友和兄长了。虽然,她仍是头疼着那则婚变传言,不可否认,她也犹豫、矛盾
她还能看他娶别的女人吗?
在龙贯云与言驭文取得和平相处的共识之后,荪玛不再那么肯定了。尽管,她仍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愉快。
“荪玛,有个老头子找你。”笑雨由车子里抱下大纸箱,很沉的样子。
“在哪儿?”荪玛看笑雨买回来的东西似乎很多,伸手想先帮忙,却让笑雨挡住。
“这些我来就可以,那老头子等在大门口,不愿意进来,板着一张脸像有人欠他几千万似的。你没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吧?”
“应该没有,我去看看。”
“小心点。”笑雨不放心,叮咛着。
“嗯。”跑了五、六分钟,荪玛才到大门。
这么热的天,又接近正午,想不热到晕眩都难。她停下来,顺了顺气,等待昏眩感过去,这两天,她似乎常出现头晕的症状。
一个穿着正式的老人家,站在车门外,差几步距离,荪玛便看出对方是谁,只是,她想不透,他怎么找到伊甸园的?
“伯父,请问找我什么事?”荪玛再走近了几步,十分确定对方是贯云的父亲。
“你似乎知道我是谁。”龙呈阳也不意外。
“嗯,我在”荪玛想了想,才接说:“贯云的老家看过您的照片。”
“老家?台中的家吧?”
“对”
他沉吟了半响,问:“言小姐,中午能不能抽空陪我吃顿饭?”
“好。不过要麻烦您等等,我进去跟朋友说一声,十分钟后出来,可以吗?”
“你慢慢走没关系,我看你脸色有点苍白,我不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