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了下来,湛蓝的天空变成白花花的一片。
不见了!
那有着极美背影的黑发女子不见了。
庞大的失落感压在心头,雪洛奎茫茫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接住雪花。
雪花受热融入他的手套中形成点点水渍,然后,更多的雪花掉下来,他的睫、他的发、他的衣领渐渐地,石板路铺上薄薄雪花,整个世界都化成一片银白。
刚刚他看见的不过是错觉!
深深吸了口干燥的空气,这一眯眼看见了巷子尽头的小招牌。
一间不起眼的咖啡店。
雪洛奎毫不犹豫往前走。
迸典的木板门,偌大的落地窗,窗内客人廖落,所以,他一眼就看见倚窗而坐的黑发女子。
整排落地窗的桌子只有她一个人,也许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客人都聚到有暖炉的吧台去,只有她-个人守着无声的雪花和冷瑟。
雀跃回到他的血液中。
他了无声息地站在屋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正专注看书的她。
室内的柔和灯光投射在桌面上,也将她无暇晶莹的脸孔映照得明亮剔透,乌黑的长发被一只白玉夹夹住,雅致的光泽形成目不暇接的波光,看着书本的眼光一到会心处就会扬起微微的笑容,让人心荡神驰,为之迷醉。
雪洛奎更贴近玻璃窗,想更清楚地看她。
陡然而来的黑影终于引起郁心茧的注意
一个雪人!
看着、看着,她慢慢睁大眼睛,然后,她不见了。
雪洛奎以为吓着了她,正想往咖啡店里冲,解释自己不合理的行为,却看见她拿着一把伞匆匆走出来。
她本来想直接走到雪洛奎面前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在几码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哈出来的气在空气中化作白烟。
“如果可以,我请你喝杯热咖啡暖暖身子。”
“我”看来她并未认出自己的身分来。她忘了过去的一切了。
“别推辞了,今天下了好大的雪,你这样会生病的。”她把伞递过来,温柔不容拒绝的。
雪洛奎走进伞下,跟着她的脚步跨进温暖的咖啡店。
他一走进里头,一面让客人整肃衣冠的镜子霍地反缺出他满头满面的雪球,那模样跟落魄的流浪汉没两样。
她把他当作无处可去的流浪汉
郁心茧很快地带了一杯咖啡和毛巾过来。
“我要到那里坐-下。”他指着方才她坐过的地方。
“好啊!”虽然有点惊讶,她仍答应了。
趁她走在前头,雪洛奎掸干净身上的雪。
“这是你的咖啡,把脸也擦一擦吧。雪融了容易感冒。”她亲切地把咖啡壶放在格子花布的桌上,一手拿过热毛巾。
在她看清楚雪洛奎的面貌后愕然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无家可归的人,我的眼睛不大好。”随便搭讪,要是让野狼知道准要念她-百天了。
“你经常请穷苦人吃东西?”她没有认出他来。
“我也是穷人,比旁人宽裕,也只多了喝咖啡的钱。”她不忌讳自己的身世。
“你说自己的眼晴不好是怎么回事?”他直接了当地问。
她婉约地盈出一朵笑漾在唇边。
“小时候跌了跤,就变成这样了,眼睛时好时模糊,把你认错,对不起喔。”
“你一个人在这种恶劣的天气出门?”他确定了郁心茧的身分,她的笑容,她不容错认的五官,还有那头又直又黑的长发。
一看见她,雪洛奎就知道自己心中那块不完整的拼图要补齐了。
“我不是瞎子。”她还在笑。
雪洛奎心酸得几乎想抹掉她的笑容。
“我带你去看医生,我有人脉,是巴黎最顶尖的眼科医师。”他迫不及待。
“啊,不用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他的热忱太突然了,一杯咖啡换一个眼科大夫,这是她的耶诞礼物吗?因为这个想法她愉悦地又弯起菱唇。
她这么爱笑,一点也不怨天尤人,这必须拥有多宽阔的心胸啊!
她,很不一样了,似乎不再是小时候爱粘人的小女生!
他哑然失笑,都过了这么久,世事瞬息万变,更何况是复杂的人,他居然还天真的要“不变”无稽啊!
“你应该看看这个世界,用健康的眼睛。
“一番好意,我心领了,雾里看花的世界我很习惯,咖啡的钱我付过了,你可以在这里消磨时间,我还有事不能久留。”拿起外套,她准备离开,她没有跟陌生人深谈的习惯,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强势了。
雪洛奎心中一急,想来,他的唐突伤了她的自尊心。
他这一想郁心茧已经走出了店门,走入绵绵密密的大雪中。
他追了出去。
“小心你旁边的消防栓。”雪洛奎出声喊道。
她一僵,举步往前。
“这里有个雪块”他用手拨开,原来是-颗被遗弃的皮球,轻踢到角落去。“靠中央的路走比较安全。”话向来不多的国师摇身一变成了带小鸡的母鸡。
郁心茧定住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郁心茧在手套上摩裟着握拳的手,让自己的口气尽量温和。“你先请!”她的脾气太好,要是一般的女孩子肯定把他骂成猪头一个了。
“我是绅士,绅士有义务照顾小姐,更何况你好心的请我喝咖啡。”雪洛奎看见她浓淡有致的细眉锁了起来。
“我说过我不是瞎子”她一字一字的咬牙“不要把我当残障人士看!”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见到她就乱了分寸,什么冷静理智全靠边站去了。
“感谢你的慈悲!”她稳着脚步亦步亦趋地走出巷道。
被拒绝的尴尬和复杂难解的滋味一股脑涌上雪洛奎的心间。
是他亲手切断他们之间的信任,有什么好说的!
手上被利器割裂的痕迹又浮现眼前,往日的暗影又紧紧攫住他的胸口,让他坠入无法呼吸的那一段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