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我会一直好运。”严公子抱着戴祸水站起来。这一回,即便刀剑临身,他也没有抛下她。
“是吗?”废话不多说,安宁侯手中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砍向严公子。
“大朝。”严公子才没蠢到拿软脖子去挡硬刀子咧!“我再加你十坛凤菊吟。”他开口就利诱厉害的贴身护卫。
“我马上出现。”果然,另一头的大朝一听闻有美酒做奖赏,手中双剑舞得比什么都快,一剑一个,刺翻数名敌人,迅如闪电冲入安宁侯与严公子的战场间,挥剑救人。“公子,保持你大方的心性,我大朝这条命随时都供你驱使。”
平常,这大朝一张嘴可是比蚌壳还紧,八棒子都不一定打得出一声哼,可一谈到酒跟钱,她的话瞬间变得比猫毛还多。
严公子太了解她了。“没问题,除了十坛凤菊吟外,再加寒梅露十坛。”寒梅露的酒劲虽不如贡酒凤菊吟,却也是人人称赞的好酒。
大朝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就这么说定了,安宁侯的脑袋换十坛凤菊吟、十坛寒梅露。”
“我不要他的脑袋,那种臭玩意儿有什么好?我要他从我这里骗过去的让渡书,还要废了他一身武功,抄他全副家当,顺便让他绝子绝孙好了。”严公子的确够狠。
堂堂一位侯爷给人这样糟蹋,安宁侯还不气炸?右手大刀迎上大朝的双剑,左手却掏出了一支白骨钉射向严公子。
那暗器去势如电,不过眨眼间,便欺近严公子面门。
眼看着他就要血溅当场,间不容发之际,忽然
“哇!”他跌倒了。
他惊愕的眼瞪向怀里的戴祸水,不是错觉,真的是她暗助他脱离险境的。
但她不是早在与丐帮恩断义绝时,就将一身武艺尽数还回去了吗?
他也是到最近才知道她的心结,她觉得过去那些喜欢她的人都是因为她的某项天分才对她好的,也许是文、也许是武,不一定。
他们因捡到一名有本事的传人而喜不自胜,而她也尽己所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最后,她的技艺都会超过师傅所传,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只是那些师傅们有些会很开心、有些会很沮丧,徒弟这么快就超越师傅,那是不是代表她也将取代他们的位置?
最终,她与他们或他们身边人的关系都会变得很恶劣;她只好赶紧逃跑,不愿心底美丽的情谊就这么在那些争夺中消散。
不过在离开一个地方后,她会将在那里得到的所有东西都还回去。既然已恩断义绝,她不要再留着那些东西徒增心伤,也当是还了他们的恩情。
所以离开葯王门后,她绝不碰与葯草有关的东西;而离开丐帮,她归还了武功;离开安宁侯府,她还回去的是那仙乐也似的声嗓
她尽量不要带走太多东西,也不去记住它们,以防回忆伤人。
但刚才,她似乎突破了某道界线。
“姓严的,纳命来!”就在戴祸水怔忡发呆间,安宁侯府仅剩的数名护卫武师赶来截住大朝,让安宁侯又有余裕专心对付严公子。
说实话,严公子的功夫本来就不怎么样,大约可以在三脚猫群中横行,可一旦面对四脚猫,最好自动投降,省却死得难看。
而现在,他怀里又抱了个戴祸水,那更是连打都不必打,干脆直接把脑袋伸过去给人砍。
戴祸水不停推着他的肩,要他放她下去,她不想连累他。
但他死也不肯松手。
他真的想找死吗?戴祸水以眼神责备他。
他只是气喘吁吁地喊:“放开你,我才真的叫死定了。”
大朝在一旁瞧着,气急败坏。“公子,你快放开戴姑娘,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都要完蛋啊!”她要解决这群护院武师不难,但需要时间,怕只怕,当她砍光这群护卫时,安宁侯也把严公子的脑袋斩下来了。
“你不明白,我只有抱着她,我和她才有一线生机。”严公子可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大朝却怎么也无法了解,既然戴祸水不愿动武,她就跟个累赘没两样,严公子抱着她,又怎会有生机?
“小心”大朝眼睁睁看着安宁侯的大刀扫向戴祸水肩头,后者只是圆瞠着惊诧的水眸,毫无反击力地静待攻击落下。
嗤地一声,刀锋划破戴祸水衣裳,虽未及体,但那锐利的刀气已划破肌肤,血丝冒了出来。
只要再前进一分,戴祸水一条手臂约莫要保不住了。
严公子不顾安危,以肉掌挡向刀刃。
大朝掩脸,不敢看向那血肉横飞的场面。
“你死定了。”连安宁侯都以为这回稳把严公子砍成残废了。
但下一瞬,他那柄精钢所铸的大刀突然发出迸裂声响,锐利的刀刃在毫无阻挡下于半空中化成片片飞层,飘飘落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知道,场中所有人都呆了。
严府书房里,大朝正在向严公子报告这回剿灭安宁侯府的经过。
尽管安宁侯也算皇亲国戚,但如何比得过严公子这个当今王上眼前红人的布衣侯?
他只消略作打点,安宁侯的消失就像晨起的朝雾,在太阳升起后蒸发无踪般自然。
“不过我们这次攻打安宁侯府,惊动了兵部,王上派了林公公来问原因。”大朝说。
“你先把这段时间收集到安宁侯勾结江湖人士扰乱京城的报告,及那柄御赐上砍昏君、下斩谗臣的宝剑给他看。他接受便罢,否则,让他自个儿找王上要理由去。”他深信王上会为他摆平。因为,在斩掉安宁侯前,他曾利用在家养伤的时间和宰相大人取得联系,与她义结金兰,如果王上还想要他那位乾妹妹侍寝龙床,应该就不会太为难他这个乾哥哥。
“我知道了。”大朝颔首准备退下。
“慢着。”严公子喊住她。“水儿怎么样了?”毁掉安宁侯后,他一直忙着收拾善后。
有心与他抢夺戴祸水的人都有一定势力,这群人结合起来也是很麻烦的。未免夜长梦多,他将那股势力连根拔除,预计朝野都将因此而动荡一段时间。
所以他很专心地处理这些麻烦事,至今三天,没有去瞧过戴祸水。
虽然他很担心她,但他又不是大夫,天天腻在她身边也没用,不如利用时间办些正事。
他的收获颇佳,多数人都已与他约定放弃抢夺戴祸水。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严公子让他们相信戴祸水已遗忘那些技艺,那么抢她回去便没有作用了。
少数不死心的也被严公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雷厉风行的作为驱离。
最少十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有胆子来抢他的玩具,他这才有心思去挂怀戴祸水的伤势。
“安宁侯的刀上有毒,戴姑娘中了毒,御医正在想办法救她。不过”大朝说不出口。
不必再问了,瞧大朝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就知戴祸水的情况不妙。
“那些庸医既然救不了水儿,就把他们全赶走吧!她的伤我来想办法。”严公子发下豪语。
“公子。”大朝很是为难地看着他。“这样不太好吧?御医们已是国内有名的大夫,将他们全赶走了,万一戴姑娘毒伤恶化我们还是拣几个留下来,以备不测。”
“不必了。”小朝气呼呼地冲进书房。“那些御医全教我给赶出去了。他们竟敢叫我们准备棺材,我把棺材抬到他家去!”
想不到戴祸水的情况糟到这等地步。严公子哪还有时间与大朝、小朝耍嘴皮子,拔腿就往客房跑去。
从安宁侯府回来后,他给她重新安排了靠近小厨房的房间,因为她爱吃嘛!他以为她会很快乐地天天窝在小厨房里开怀畅饮。
他工作太忙,没有很多时间陪她,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好。
他没想到她的伤那么严重,这几天他忙得连看她一眼都不曾,万一
他不敢再想下去,欢乐的日子里失去她,就好像将阳光彻底隔绝他身边,那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她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安宁侯不行、阎王爷也不能。
“水儿。”冲进客房,他看到她坐在床上,泛黑的眼眸含着浓浓的疲惫望向他。几天不见,她的脸瘦得都凹下去了,两只手也细得像枯枝。
她的头发一点光泽也没有,乾乾黄黄地就像稻草。
她的眉心有着深深的黑气,那是身中剧毒的象徵。
那些无用的御医治了她这么多天,却一点也没把她医好,反而快将她的命给治飞了。
可恶!他在心里大声咒骂,真后悔让安宁侯死得太快,他应该将那浑蛋千刀万剐,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动他严公子的女人就要有生死两难的心理准备。
戴祸水挥手与他打招呼。她的笑容好淡,像随时会消失无踪。
他知道她不会再开口,她就是那么固执的人。她觉得她如果继续发声,就会对不起当初栽培她唱歌的人,也断不了与过去的牵扯。
她一旦离开一个地方,便会将所有恩情尽数清偿;仿佛只有如此,她才能无债一身轻地迈向未来。
而且她执行得非常彻底,他记得在安宁侯府时,安宁侯的刀子差一分就要劈上她,她连动都没动,完全当自己不懂武功,尽管她其实身怀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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