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侑一点也没发觉自己的眉头微微皱起，倒是严小惠细心地发现了。

    “如果在意就跟进去看看嘛。”

    “我才没有——”在严小惠洞悉的眼神下，采侑也不想再强辩了。“先说在前，我不是在意，而是好奇。”她强调着。

    “了解！那么，好奇宝宝，就请你去一探究竟如何？因为我也很好奇呀！”她贼贼地笑称。

    “我可以叫你八卦女王吗？”采侑糗着她。

    “随你怎么说，反正女人嘛，爱听小道消息才是正常的，不然狗仔队哪来的生存空间？”

    “算你有理！”采侑竖起大拇指称赞。

    “快去、快去！”在半推半就下，采侑回到江朋凯的办公室中。

    她的骤然出现致使里头两人的谈话被打断。

    “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她突然觉得有点失礼的尴尬。很显然地，她是打扰到他们了，她有点后悔走进这扇门。

    “啊，你不是——”

    “嗨，又见面了，我是妍希的同学庄采侑。”被认出来的刹那，采侑当下只觉更加不好意思。

    “我记得你，你好。”沈书羽愉悦地对采侑打了声招呼，然后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望向江朋凯。

    “她现在在这里打工。”他回答道，然后又对采侑说：“留下来无妨，反正书羽也不算外人。”

    原本就察觉他像在澄清关系似地介绍她，在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时，采侑只觉心里有点怪怪的，但又不好意思再走开，只好走到她原先的位子拿起尚未看完的杂志。“你们继续谈你们的，我不吵你们。”

    接着两人又继续被中断的话题。

    一旁的采侑虽然直盯着杂志，却根本看不进去只字片语，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全拢向那谈话声，想知道他们的交谈内容，但不知是他们故意，或者发现她在偷听，还是无意的，在浅聊最近的近况后，他们竟开始以英文交谈。

    采侑双眉微蹙，到底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我不晓得你的事务所曾几何时也改探用女性工读生来了？”沈书羽显然觉得很有趣地问。

    “不要和妍希那丫头说同样的话，只是这个暑假而已。”江朋凯故意忽略她带有探索意味的话语。

    “可是”沈书羽顿了一下，转而看了一眼正在一旁专心看着杂志的采侑，继续消谴“什么时候工读生的工作，竟变成在老板的办公室里看杂志？我才去美国不到一年光景，就变得如此孤陋寡闻了？”她嘴巴上是这么说，但晶亮异常的眸子却忘记稍加掩饰，以致被看穿了。

    “她出了点小车祸受了伤，在这种情况下，你总不能再让她外出吧？特别一提的是，她还是妍希的好友兼同学，那丫头在去美国玩之前，特别吩咐我要照顾她，我可不想被她说办事不力。”

    “只有这点特别？没其他了？”她一副好整以暇的追问道。

    采侑有点不耐烦了，她开始坐立不安、眼神四处游移，当她不经意地扫视向不远处的两人时，她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

    那、那是什么气氛呀！一种莫名的感觉冲击着她的内心。那该不会是所谓的“在无言的凝视中，爱意悄然滋生”的情况吧？她的心莫名其妙地一阵紧缩。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她霍地起身——

    “你以为还有什么”江朋凯言至一半，看见采侑起身蹑手蹑脚地往门外移去。这小妮子！看来是坐不住了。

    发现他的分神及嘴角上乍现的笑意，书羽遂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当然也看见采侑的举动。

    “我以为你是喜欢上她了，她很可爱不是？”她趁着他心不在焉时急忙探口风。她有这种感觉，而且很肯定。

    “她的确是！而且很纯真、也有点迷糊。”江朋凯下意识的回答，双眼一直盯着话题中的女主角。她真以为没人注意到哩！他低笑一声，在看见她拉开门走出去，目光往他这里瞥来时，他迅速收回视线，假装一点也没发现。结果却对上另一张笑得颇具深意的脸孔。

    在他进一步询问前，沈书羽已先说了“纯真、有点迷糊。看来你挺了解她的嘛！莫非这也是身为老板的职责所在？”

    尽管心事被揭穿，他还是不慌不忙、镇定地回答“真是的，书羽，以前怎都看不出你是如此烦人？”他改以中文道。

    “好说，好说！彼此、彼此！我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你是如此会顾左右而言他的男人呀！”她反唇相稽。

    “你哦，牙尖嘴利。steven娶了你绝对会被你吃得死死的！”

    沈书羽闻言笑得极为开怀“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另一方面，采侑甫踏出办公室便被严小惠拖到一旁。

    “大消息喔！采侑。”她煞有其事地说。

    “什么大消息？”采侑有气无力地问，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突然没了精神的模样。此刻她心中的感受五味杂陈、挺不舒服地。

    她根本被忘得一乾二净了！他连她偷溜出来都不晓得，眼中就只有沈书羽，还故意用英文交谈好让她听不懂、也插不上嘴。

    严小惠显然没注意到采侑不悦的神情，一心只想将听来的消息传达。“告诉你，方才呀我听她们说，沈书羽和老板曾交往过！”

    出乎她意料的，采侑没有惊愕的反应“这我早知道了，而且被甩的人还是江朋凯。”换成她语出惊人。

    “什么！”严小惠一不小心就这样叫出声来。四周有人投以纳闷的注视眼神。

    严小惠立刻放低音量又问：“那她来干什么？”

    “找江朋凯。”

    “那你一点也不急吗？”她一副标准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

    采侑反过来安抚她“急什么，反正那与我无关。”

    “可是、可是你和老板不是在交往？你不担心他们的感情死灰复燃？”

    采侑先是顿了一下，旋即笑称“那是你们在闹着玩的，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硬要说有，也只能算是他妹妹的好友而已。”是呀，她也没什么好反应过度的。

    严小惠不太相信采侑的说辞，满脸狐疑地盯着她，心里想，会是这样吗？那天突然的一通电话说采侑出车祸时，她还清楚地记得老板吓得脸色发白，当场像阵狂风般地冲了出去，说老板不在乎她，谁信呀！

    “你方才在里头有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对话？”

    “说没留意是骗人的，”采侑说这话时，变得有点心虚，感觉就像做了亏心事般。

    “那结果呢！”

    采侑摇头。“听不懂。”

    “听不懂？”严小惠的声音因诧异而微微上扬“怎么会？”她有点一头雾水。

    “他们用英文交谈，我当然有听没有懂了！”真是不想不气，愈想愈火！这个臭江朋凯！

    “事情恐怕有点棘手耶，这很明显就是不让你听嘛！”严小惠做出这个结论。

    “管他的！反正我也不想听，所以才溜出来。”采侑一副无所谓、满不在乎的口吻。“好了，工作吧！”

    搞什么嘛！当真老情人一出现就忘了还有她的存在吗？随着下班时间到来，办公室里的人陆续离开，采侑强装出的不在乎也渐渐转化成满腹牢骚。

    “五点四十七分了！”她看了看表，再看看江朋凯办公室那扇没有开启迹象的门，心中更呕了。“什么饭局，他全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唉，采侑你还没走？”

    不愿以恶劣的心情面对别人，采侑连忙换上笑脸相迎。“可不是，你怎么也还没走，伟立，上课不会迟到吗？”

    伟立失笑的提醒她“现在是暑假呀，采侑。”

    “喔，是哦，我忘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是回来拿忘记的东西。你呢？老板还不走吗？”

    “他——”采侑咽下到口的话。心想，反正已被遗忘，她就做得乾脆点吧！念头一转，她立刻改口道：“老板有事分不开身，你能不能顺便载我一程？”

    “这”“不行吗？”她的口吻有点沮丧。

    林伟立这下真的有点为难了。其实下午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亦明白她口中的有事指的是什么。“老板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没关系，如果不方便不勉强，我自己搭车回去好了，反正我也没安全帽。”

    “我载你吧！”林伟立像是下定决心以地说。

    “可是我没安全帽。”

    “路上再去买一顶就行了。”

    透过百叶窗，江朋凯看见采侑和林伟立在聊天，然后就有说有笑地相偕离去，快得让他连反应都来不及。

    这个小妮子，竟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抛下他？而且还和林伟立一同离开！

    “怎么了？凯。”

    “没事！快六点了，如果你有空不妨陪我吃饭如何？算是可怜我被放鸽子了。”这个可恶的庄采侑！

    “是她吗？”沈书羽边起身边问。

    江朋凯心情不佳的不想多作解释。

    “伟立，你想不想看电影？”当他们用完餐后采侑又问。

    “你确定你想看电影？”林伟立反问。以前面对如此的邀约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然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但今天的情况，他并不认为时机恰当。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问？”

    伟立停下前进的脚步转身面对着采侑直说：“我觉得你在拖延时间不想回家对吧？”

    “笑话！我为何要拖延时间不想回去。”心事被说中的她显得有点心虚。

    “这得问你自己了。”他旋即又叹了口气“依我个人的看法是，你在吃醋！采侑。”

    采侑乍闻此言难掩激动的驳斥“你在胡说什么？我干么吃醋，吃谁的醋？你别说笑了。”她极不自然的乾笑好几声，企图掩饰骤然起皱的心湖。

    吃醋？她这是在吃醋吗？

    “是老板。”他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的就说。当她张口欲言时，他伸手阻止她迳自又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但我早明白自己是没机会了，虽然可能是大家老爱拿你和老板做文章，但无风不起浪不是？这句话说来也挺有理的。”

    “我、伟立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一脸的困惑及惊讶！没想过伟立真会喜欢她，这令她原来紊乱的心更加纷乱，还多了不好意思。

    不料此时伟立竟又说：“我并不是希望能获得任何回应，毕竟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我认为坦白会令自己舒坦一点，因为那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谢谢你，伟立。你人真好！”采侑由衷地说。

    “先别言谢，我仍是有私心的。”他又说，两人相视而笑。“还想去看电影吗？”

    “不去了，不过，”她顿了一下“我想在回家前顺便绕到书局去一趟，我的稿纸正好快用完了。”

    “你呀！真会折磨人，老板铁定会等得心急如焚。”

    “他才不会！”她半是赌气地重重跺着步往书局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