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对林雪鸿的承诺不置可否,继续起她的故事来。每逢说到她跟闲云的计划,不管那主意是闲云出的,还是他们两人商量着出的,她都把这些想法全部归到自己头上。至于闲云借给她的一万两银子,她只说是三四千两,还是说成自林雪鸿离庄以后,有故人前来探望她,给了她这些银钱。这样做,她是担心林雪鸿以后变卦的话,会牵扯到闲云。
没过多久,山庄的故事讲完,开始讲昨晚上发生的事了。说到梁青脱光衣服倒吊在树上发癫的时候,林雪鸿忽然捂着肚子在地上大笑起来。
“怎么?有这么好笑吗?”萧清琳纳闷道“二少爷,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我那个时候,可是被他吓死了啊!”林雪鸿没有理她,还是自顾自己哈哈狂笑打跌,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才打住,抹抹眼睛坐直了说道“你一直说梁青梁青,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当你说起他爬树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这个梁青,我认识的。六年前,我曾经去京城参加过一次武术大会。那次会上,我是状元,他是榜眼。这小子最好相处,又最难相处,好相处是说他话多,爽快,好交朋友。难相处是说他性格暴躁,动不动就要发脾气跟人动手。”
“有一次,他跟我打赌,约定输了的人,要脱光了衣裤在院子里跑三圈,然后再学猴儿爬树。那梁憨子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他勤于练武,却懒得用脑,因此得了这个憨子的诨号。这样的人跟我打赌,一百次也都是他输。我本以为他输了以后会反悔耍赖,没想到他果真当着几十个人的面脱光了衣服。最逗的是,他爬到树上,双腿倒吊着问我们说,‘我没有尾巴,用腿吊着代替行不行?’那时候满院子的人几乎都被他这句话呛死。好了,好了,我说完了,你接着说吧。”
萧清琳哦了一声,又接着讲起当时的情景。那是因为距离林雪鸿来搭救他们已经很近,所以很快萧清琳就结束了她的故事。
“没了?”林雪鸿口气虽然平淡,但萧清琳感觉得道,他并不满意。“那些杀手为什么追你,你一点端倪都没有么?”林雪鸿追问道。
萧清琳没有回答,因为问题已问到了关键阶段。彻底坦白还是继续隐瞒,做出这个选择,需要莫大的勇气。林雪鸿会不会相信她?林雪鸿如果相信了,他会怎样看她?萧清琳咬着嘴唇,一时烦躁到了极点。
“不想说的话,不要勉强。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林雪鸿以退为进,淡淡说道。
“不,我说。只是,二少爷,你要先发誓,我说什么,你都要信我!否则的话,我永远都不会说。”萧清琳终于下定了决心。
“发誓?那么严肃?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林雪鸿的心跳忽然加速起来。
萧焕之叛国一案,本来就疑点众多,以他在大魏朝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暗地里去私通国势最弱的周国,要知道在几十年前,周国几乎被魏夏联军打得灭国。因此当告密书信呈到魏国皇宫的时候,除了与萧焕之政见敌对者,几乎没有人相信这事是真的。但偏偏告密书里还夹杂了一份周国护国公闲江行写给夏国大将韩宇哲的书信。信中称,周国已经暗地里买通了萧焕之,只要夏国肯相信周国的诚意,那周国便会联合夏国,与萧焕之里应外合,攻灭魏国。
这封书信经过验证,确实是闲江行本人的笔迹,乃是魏国间谍在夏国偶然截获。信中虽然没有萧焕之通敌的直接证据,但魏国皇帝昏庸无比,根本不加任何证实,一纸诏书便将萧焕之满门十六上以上男丁全部斩了,女子与小孩或卖进妓院,或卖做奴仆,这还是念在萧焕之往日的战功,法外开恩了。这些政治事件,他林雪鸿本来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哥哥林雪城在出征之前,曾经专门交代过他,看好萧清琳,勉为其难之下,他才随意翻找了一些萧家的资料来看,算是对萧家有了一点了解。
如果萧清琳要说的事情与叛国案有关,那真是要痛死他的脑筋了。政治斗争,阴险黑暗,永无休止,他一向对这些破事嗤之以鼻,根本没兴趣参与其中。“算了算了,如果她真能说出个惊天大密来,我便带他去前线找哥哥,甩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林雪鸿在心里坏坏的想着。
他竖起右手中,食二指,仰头向天,严肃说道“我林雪鸿在此指天发誓,萧清琳所说一切,我统统相信,否则天打五雷轰。但若萧清琳敢以谎言骗我,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同样要取她性命。”这后半句话,完全是说给萧清琳听的,誓我是发了,但你个小丫头要敢骗我,我一样取你性命。
萧清琳看他发完誓言,长舒了一口大气,此时此刻,她有些发抖,那是因为兴奋,激动。她的秘密,已经憋了好久,能找到一个人来宣泄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快事啊。林雪鸿满脸严肃的严阵以待,他努力的叫自己放松叫自己平静,这样他便不会因为萧清琳说出来的秘密太过惊人而变得失态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我要说的事情比较匪夷所思,这才请二少爷你发誓的。”萧清琳笑道。“那些黑衣人来抓我,我本来,也许,应该知道为什么,但实际上,我不知道,因为我是萧清琳,我又不是萧清琳。我是萧清琳,那是因为这个身体本来就是萧清琳的,我不是萧清琳,那是因为,真的萧清琳,她也许,应该,嗯,应该,已经死了,呃”她傻呆呆的看着林雪鸿,林雪鸿也傻呆呆的看着她,本来,也许,应该,实际,是,不是,什么东西?
“你在说些什么?”林雪鸿非常失望的责怪道。
“我不晓得。”萧清琳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般低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