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过去,天色将明。
盼弟缓缓地睁开眼皮,觑见睡在身旁的两个弟弟,以及放眼所及,可以说是相当简陋的房间——虽然称它为房间,其实也不过是放了张床榻的地方而已。直到过了片刻,她才想起他们身在何处,嫁出门不到三个月,对已经住了十七年的屋子竟觉得陌生,好像这里不再是自己的家了。
她轻手轻脚下榻穿鞋,再把又薄又旧的被子盖在永春和永冬身上,这才掀帘出去,来到外头的小厅,除了神桌上的祖先牌位,还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可以说是空荡荡的。
之所以留下这间破屋子,是希望等到永春和永冬长大之后,可以搬回来住,不要忘了他们永远是杨家的子孙,这里才是真正的家。
“爹、娘,我回来了。”盼弟点了三柱清香,接着对牌位低喃道:“杨家的列祖列宗,请你们要保佑永春和永冬能平安长大”到了最后,她还是只替两个弟弟祈求祖先的庇荫,不是为了自己。
接着,盼弟忍不住又想到昨天带着两个弟弟一路走回盆儿胡同,三个人都累坏了,吃了几口在路上买的干粮,盼弟便哄他们回房歇着,结果自己也不小心睡着,直到这时才想起,相公若是知道她不见了,会着急吗?会不会来找她?
那个男人并不在乎你
这句突然在心底冒出的话,把盼弟的心刺痛了,就算知道她回娘家,或许相公也不当一回事。
盼弟胸口一窒,只能用力吸气,忍住想哭的冲动。
听到街坊邻居开始走动的声响,盼弟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也开始动手整理屋里屋外,一段日子没有人住了,角落已经缠了蜘蛛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打扫完。
当她看着门外,天色已经渐亮,却还是想不出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若是离开,永春和永冬的未来该怎么办?
若是留下,也得不到感情的回应
盼弟真的是两难。
就在这当口,一辆马车喀啦喀啦的在胡同外头停下来,就见风煜棠气冲冲地一跃而下,然后要驾车的奴才在原地等着。
他绷着俊脸低喝:“阿贵,快点带路!”
“是,三少爷,请往这边走”小厮已经来过很多趟,可以说熟门熟路了,马上带着主子在胡同内左弯右拐,没多久便来到杨家。
风煜棠的脚都还没有踏进杨家的门槛,已经人未到声先到,怒气勃发地大吼——
“杨盼弟!杨盼弟!”
站在屋内发呆的盼弟怔了怔,以为听错了。
“杨盼弟,没听到我在叫你吗?”风煜棠跨进可谓是家徒四壁的小厅,见她盯着自己发愣,凤眼不善地怒瞪。不过见盼弟真的在这儿,心也跟着安了,至少她不是离开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可以寻来。
她眨了眨眼。“相、相公?”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亲自寻来,盼弟是既意外又欢喜,可是也感到心酸,因为不确定他是为何而来。
“现在就跟我回去!”风煜棠将妻子抓在手中的竹扫帚先扔到一旁,然后拉着她的小手就往外走。
被拖着走了两步,盼弟才回过神来。“不要我还要想一想”
“还要想什么?”他火气很大。“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跑回娘家来,你有把我这个相公放在眼里吗?”
盼弟幽幽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想要原谅风煜棠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但是见到本人,心头的怨怼又忍不住窜了上来。
“那么相公又有把我当做妻子看待吗?或许我的出身不好,在你眼里,根本没有资格相提并论吧?”她哀怨地笑问。
“你在说些什么?”他眯起凤眸,手掌始终钳制着盼弟的手腕。
“当相公高兴地时候,可以让我觉得是喜欢我、怜惜我的,可是一冒犯到你、说了不中听的话,又可以马上翻脸不认人了。”盼弟真的是无所适从,日子也过得胆战心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讨相公欢心才好,甚至我连是不是说错了话都不知道”
风煜棠捉着她的手腕,愣愣地听着。
“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那并不表示我不懂、我没有感觉,我知道在相公心里,我什么都不是”这才是最伤人的,盼弟眼中噙着泪水,唇畔挂着涩笑。“我只是你买来的女人。”
“你不是!”风煜棠怒声吼道。
“不是吗?”她不敢再去相信他了。
“当然不是!”他大声驳斥。“你是我风煜棠的妻子”
盼弟因“妻子”这两个字感到心酸。“我真的是吗?那么当我想用妻子的身份去关心相公,想要一起去面对相公的烦恼和心事,为什么相公对我的态度是那么高高在上、那么轻视厌恶?”
“我”风煜棠为之语塞。
想到前天晚上两人的争执,他的确说得很伤人,不过那也是风煜棠一贯自我保护的态度,也从来不在乎对方有什么感受,直到此刻被盼弟直接一语道破,才恍然大悟,他真的伤了她。
见风煜棠说不出话来,盼弟喉头一梗。“相公,不是你才会受伤,也不是你才会痛苦,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是不要把伤害关心你的人当做理所当然,这样以后还有谁敢去接近你?”
“盼弟”风煜棠真的是后悔莫及。
“所以我要好好地想一想。”她艰涩地说道。
“你要想什么?”他表情有些茫然。
“想是不是该请相公休了我。”盼弟壮士断腕地说。
“不可能!”风煜棠俊脸一白,不假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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