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柳北走了,全家人只有邱云飞把女儿的走当回事。柳东就像母亲的跟屁虫时时跟在母亲身后。邱柳南在姐姐走后,忽然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她把姐姐留下的胭脂、雪花膏,还有姐姐没有带走的衣服,鞋子都搬到了自己屋里。应该说三个孩子中,邱柳南是最漂亮的一个,她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姐姐在时,柳南活得很压抑,这是她自己的原话。那时,母亲呵护着柳东,父亲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柳北身上,她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柳南从小到大是很有主见的孩子,就在全家人冷落她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在姐姐是否当兵的问题上,她是积极支持姐姐远走高飞的。在高考落榜的日子里柳北长吁短叹的,柳南就对柳北说:姐,你还不如当兵去,当兵就是大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最初柳北当兵的想法并不强烈,经柳南这么一撺掇,柳北一下子就想清楚了。
柳南有自己的想法,姐姐一走,她就会是个人物,否则姐姐呆在家里,下面还有弟弟柳东,在这个家里,她永无出头之日。
现在柳南的目的达到了,不仅住上了单间,连姐姐的东西也都归她所有了。从那时起,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家里的人物了。
所以说,一家人只有邱云飞把柳北的走装在心里,又转入到了行动中。柳北走的第二天,邱云飞就买了一本地图册研究起来,晚上的时候柳秋莎突然也像有了心事似的坐卧不宁。她安顿柳东睡下后,看到邱云飞还在翻那本地图册,就说:柳北说走就走了?
邱云飞望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他不满意柳秋莎对柳北的态度,平日里,她对柳北的态度,好像柳北不是她亲生闺女似的。柳秋莎不管邱云飞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下去:生柳北那会儿,我以为都生不下来了,还是借了胡一百的马,硬把柳北给颠下来了。说到这,她的眼泪流了下来,邱云飞也动了情,一边抹眼泪一边叹气。
邱云飞把柳秋莎抱住,拍着她的身子说:等柳北在新兵连结束了,咱们去看她。
柳秋莎没有说话。邱云飞以为,从此柳秋莎会把远在新疆的柳北当回事。没想到,第二天一起来,她该干啥干啥,又把柳北忘在脑后了,直到柳北来了第一封信。
这封信柳北是写给父亲的,寄到了父亲的单位,甚至在称呼上也只是“爸爸”这一称呼。邱云飞回来后一直不知怎么把这封信拿出来。在吃饭的时候,他终于鼓足勇气把柳北来信的事说了。柳秋莎正在细心地给柳东挑鱼刺,她头也不回地说:来信了?
邱云飞点点头。直到两人回房准备睡觉时,柳秋莎才想起来似的说:柳北来的信呢?
邱云飞犹豫着把那封信递给柳秋莎,柳秋莎拿过了信,又递给邱云飞说:你给我念念吧。
邱云飞就开始念:爸爸:你好!邱云飞念到这儿就停住了,他在观察柳秋莎的表情,柳秋莎反抬起头说:念呀,你看我干啥,信又不在我脸上。
邱云飞就接着往下念:我现在已经到新疆了,这地方很冷,看不到树,到处都是沙漠和雪,爸爸,真想你,想咱们的家
柳秋莎听完了信,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这死丫头,唉——邱云飞立在那里,仍望着柳秋莎。柳秋莎就说:睡吧。
邱云飞说:我一会儿给柳北回封信,你有什么要说的,我一块写上。柳秋莎说:没啥事,你自己说就行了。说完转过身闭上了眼睛。邱云飞伸出手,关了灯,到客厅里给柳北回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