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邱云飞参加完婚礼回来,看样子,他喝了不少酒,走路是一脚高一脚低的,说话时舌头也短了半截。当柳秋莎说出了接回孩子的想法后,得到了邱云飞热烈的赞成,他挥着手说:该接回来了,和平了,咱们该过日子了。
第二天,柳秋莎和邱云飞便去了靠山屯。他们走进于三叔家门时,正看见柳北帮着三婶抱柴火,她已经快6岁了,柳南也两岁多了,柳南跟在柳北后面奶声奶气地叫着,这是一幅普通而又通俗的场景,正是这样的场景,让柳秋莎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炊烟,鸡啼,孩子的童音,这就是生活。柳北和柳南也发现了他们,她们怔怔地望着两个陌生的人。于三婶发现了他们,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忙跑过来,冲柳北和柳南说:快叫爸爸、妈妈。这就是你们的爸爸和妈妈呀。
于三叔也赶了过来,一直把他们叫到屋里。于三婶一见他们就哭了,她哭着说: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咋的,不打仗了?
她已经和孩子有了亲人般的感情,她舍不得她们。孩子一直叫她奶奶,她多么希望永远做柳北和柳南的奶奶呀。
当柳秋莎抱起柳南,牵过柳北时,于三叔的眼圈也红了,他哽着声音说:那啥,以后要是有个啥事,还把孩子送过来。
柳秋莎说:三叔、三婶,你们永远是孩子的爷爷奶奶,我忘不了你们的恩德,等以后有条件了,我把你们接到城里去,让你们享福。
他们往门外走的时候,柳北和柳南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们一边哭一边喊:爷爷、奶奶,我们不走,我们不走,我们还要吃饼子。
柳秋莎没有再敢回头,此时,她的心里跟送孩子时一样,心都要碎了。直到走过一个山岗,回头再望时,于三叔和三婶还在门前站着呢。柳秋莎把柳南放下,又拉过柳北,让两个孩子跪下,然后说,给你们的爷爷、奶奶磕头,两个孩子就冲于三叔和三婶磕头。
站起来的时候,柳北便什么都明白了,她知道,不管自己走不走,都得走了。
她冲三叔和三婶喊:爷爷、奶奶,我会想你们的。
她看见,三叔和三婶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们挥着手。
孩子接回来了,柳秋莎和邱云飞心里便踏实下来了,灯下他们看着睡着的孩子,两人都有了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她说:这就是咱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说:可不是,都这么大了。
她说:这两个丫头,你看看。
他说:我知道,你就想生儿子。
她说:生儿子咋的了,生儿子以后就可以当兵打仗。
他说:现在没有仗可打了。
她说:那我也想要儿子。
他伸手把灯关了,一把把她搂住,两人躺在了床上,他气喘着说:那我就让你生儿子。她笑着说:就怕你没那个本事。他也笑了。
他们现在都放得很开,没有仗可打了,他们要过生活了,他们此时的愿望是,要一心一意地生个儿子。
那一阵子,部队所有结婚的人,都在辛勤地播种着。有播种就会有收获,不久,柳秋莎发现自己又一次怀孕了。这次跟前两次不一样,她一身轻松,还有些高兴、满足的意味。她现在已经是医院的副院长了,院长还是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