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羽湖畔,林小七大叫一声,从地上翻身坐起。他神色萎靡,全身冷汗淋漓,他呆呆凝视着身边一堆兀自散发着袅袅青烟的灰烬,不禁喃喃道:“这是哪里?”
一旁的崖灰紧紧的盯着他,道:“你醒了吗?”
林小七一惊,待抬头看见崖灰后,方才恍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
崖灰又道:“你在梦里瞧见了什么?”
林小七抬头看天,此时天已大亮,但那天际依旧是蒙蒙一片,极目时的景色便仿佛那梦里的去处他轻轻一叹,却又发觉眼角竟有一滴残泪,伸手抹去放在嘴边尝时,竟是又苦又涩。他喃喃道:“原来这竟是一场梦吗?”
崖灰的语气竟是难得的柔和,道:“是梦亦非梦,你告诉我,你究竟见到了什么?”
林小七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锈剑,苦笑道:“我见到了你,见到了我的师姐,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他们率领着一队兵士正和不知哪里来的魔怪拼命撕杀!还有一些古怪的去处,那里那里”他说到这里,想起梦中那灰暗的色调,吸血的婴孩和食人的疯子,心中一窒,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崖灰眼中却有异样的神采,他长长吸了口气,缓缓道:“你都见着了吗?很好,很好”林小七忽道:“你刚才说这是梦却又非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梦,那么该如何来解这梦,如果不是梦,那它是因何而生,又是从何而来?”
崖灰缓缓道:“这的确是梦,但它也是记忆。”
林小七皱眉道:“记忆?可这梦里的很多人和事我从未见过和经历过啊?”
崖灰道:“这记忆有你的,也有它的你的记忆与你的恐惧,而它的记忆却是与数万年的积累!”
林小七奇道:“他?他是谁?他怎么又会在我的梦里?”
崖灰解释道:“是它而非他昨夜的梦魇是一种召唤,也唯有真正的宿主才可以听见它的召唤!”
林小七喃喃道:“召唤?难道你说的它就是大周天剑吗?”
崖灰点了点头,又道:“过了这一夜,我似乎应该要恭喜你了”
林小七忽摇头苦笑,道:“可是这样的召唤未免太可怕了一点崖灰,你刚才说我梦里所见到的大多是它的记忆,那么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所见到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呢?”
崖灰缓缓道:“不错,的确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林小七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的记忆会让我心疼呢?你要知道,在梦里,我觉得它分明就是我!”
崖灰吸了口气,道:“它本来就是你,你本来就是它!你既是它的宿主,就要有勇气承受它所经历的一切,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林小七笑了一笑,这笑容中竟有一丝的萧索,他道:“可这样的经历也太沉重了,我怕我承受不起我不知道,它给我这样的记忆,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呢?我梦里见到的一切全是杀戮、饥荒和血腥,难道它万年的经历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其他的记忆了吗?”
崖灰微微沉吟,道:“大周天剑的本身其实只是凡铁,可正是因为它经历过太多的杀戮和血腥,亦造下了无边的杀孽,这才有了今日的它——一柄汇聚了数万年的冤魂和凶灵的至尊凶器!有它在手,鬼神不忌,只要你心中的意识能融合它万年的记忆,真正唤出沉睡已久的剑灵,这天上地下,神殿冥界,就再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林小七却叹了口气,喃喃道:“这话听了倒是让人向往,只是真到了那时,却不知道剑为人奴,还是人为剑奴?”
崖灰一楞,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就它,它就是你,你若能唤出剑灵,那便是人剑一体,从此再无分别。彼此间并没有奴仆一说!”
林小七撇了撇嘴,道:“倒仿佛你见过一样,你敢确信自己说的话不会出错?”
崖灰眼中忽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自己见过吗?从那记忆的尽头,他漫漫行来了数千年,如若不是那抹不去的记忆,还有胸中一点时刻燃烧着的暗火,他又何须站这这里?
冥界中的亡灵即使不愿轮回,在那幽冥之所亦不过生存数百年,少有如他这般数千年不灭的。他不仅不灭,更是因为那一点暗火的不灭,因此变的愈发的强大!只是这样的强大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与这世界他无欲无求,他只想在某一日能重回那记忆中的圣地!
崖灰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声,低声道:“我自然是见过的,我不仅见过,而且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不过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所见到的并非是我所期望的。实话告诉你,你若不能唤出剑灵,终有一日你会魂飞魄散,变成这凶器的一部分。也正是你所说的人为剑奴”微微一顿,他又道:“这话我本不应说的,但又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不瞒你说,正是有了大周天剑历代宿主的冤魂,它才变的如此可怕!”
林小七见他忽然叹息,不由吓了一跳,他再没想到,眼前这如岩石一般坚硬的人竟也会叹息。他本想问崖灰,他所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但看到崖灰表情时,便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微微沉吟后,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究竟有没有人唤醒过这剑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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