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沙鸥舞再三,
卷香风十里珠帘。
画船儿天边至,
酒旗儿风外翻,
爱煞江南。
不仅元人张养浩的这一曲咏江南,千古文人的词曲早把一个江南画在所有人的心中。江南小镇上的那一方天空,总是清淡而空灵,无雪又无尘,偶尔小雨,飘起些许莫名清愁。十里江堤曲,四野酒旗风,桥与溪织起的土地上,总是住着如水温婉的少女,如桥坚实的少年,只把一口吴侬软语,说得如此动听
“哟,要死了你,往哪撞!你怎么不往那柱子去?那一头撞得多痛快啊?看,看什么看?一看你就是六神无主心怀鬼胎,慌里慌张的要干啥子去咧?一头冲进来,跟丢了魂似的?也没看见有狼追你,也没看见你抢人二百两银子”江南梅龙镇上的龙凤酒店里,一位着男装的少女正在揪着另一位乡人的耳朵斥着。
“不,不是狼是龙我看见小霸王阿龙回来了。”
“啊,他要回来了?”少女一愣。
“啊?小霸王阿龙要回来?”酒店中所有的客人把筷子一丢,看向这边。
“呵呵,大家不要这么激动,只不过是”少女笑着。
“快跑啊”人群一散而空。剩下女孩儿的笑僵在那里。
“这个流氓坯,还敢回来!”少女眼神也变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镇中人奔走相告,一转眼家家关门闭户,收摊封窗,热闹的街头转眼空无一人。
少女手握一根烧火棍,来到街心,一人独立,等待着什么。
清冷的街头,时间像凝固了。
风,卷起落叶。
落叶飘散处,那个身影出现了。
他牵着马,缓缓走了过来,他的步子不太大,斗笠遮住大半个脸,左手握住腰间的马刀柄。
一步,一步不多不少,五十步,他走过了前街来到了少女的面前。
两人对峙着,默然无语。
少女终于先开口了。
“你还敢回来?”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知不知道这里没有人希望你回来?”
“我想,至少会有一个吧。”
“我恨不得把你打成八瓣儿。”
“从小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不管是打弹珠还是跳皮筋,你每一样都输给我,你以为现在我就会怕了你吗?”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知道,不要闷在心里,尽管冲我来吧。”
少女秀眉一皱,泪光一闪,举起棒子冲向那个身影——小霸王阿龙。
阿龙握刀的手却松开了。
少女跳到了他的面前:“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打你这个混蛋,这么多年你跑到哪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店里,我打死你打死你啊”她棍子乱敲下去,却只打起片片尘土。终于,她停了下来:“你看,这么大灰,好了,拍干净了”
阿龙抬起头看她,她已是泪流满面。
“哥,我想你啊”少女一把抱住阿龙,终于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阿凤,我回来了,哥回来了”阿龙轻拍着她的背,抿着嘴唇,似乎不想让人看见他也会流泪。
有时候爱得太久,人心会醉;有时候恨得太久,人心会碎;有时候等待得太久,人心会干涸。阿龙阿凤这对孪生兄妹终于重逢了,又该用什么方式说一声“我真高兴”呢?也许只有互相拍着身上的灰尘,揣测一下多年光阴的痕迹
龙凤店中。
“救命啊”阿龙的惨叫声传出来。
“你又犯什么病?”阿凤吓得一蹦三尺远。
“终于,终于我终于又吃到家乡的蟹肉面了太,太好吃了”阿龙狼吞虎咽地吃着一碗面“老妹你的手艺啥时变得这么好?”
“你忘了,小时候还是你常煮面给我吃呢,那时娘说过,煮面和做人一样,要有爱心,当你带着爱心去煮一碗面,那面就不再是面”
那是什么?”
阿凤含笑的两眼盯住他:“是爱心面哪,多久没吃梅龙镇的蟹肉面了?”
“唔”阿龙嘴中塞满了面,还从嘴角挂到碗里“我说全梅龙镇的蟹肉面,还就是咱家的好吃唔”看起来,他恨不得把这些年的馋劲全使在这一碗面里。
“那当初又何必走?”
“大丈夫志在天下!再说我不走店里能有人来吗”
“哼!还不是你当年坏事干太多,你三岁偷别人家鸡,五岁吃别人家狗,七岁就上房揭人家瓦,九岁就跟小混混去打群架,十一岁就抢劫县太爷家的瓜田”
“唔我现在可出息了不抢瓜田了”
“那抢什么?”
“抢脚底板啊不是,什么也不抢了,我想好了,从今往后,要堂堂正正做人,再也不做那小偷小抢的活了,要抢也抢票大的,像国库啊皇宫啊,最好把皇宫里的美女全抢来”
“死性不改啊你!不给你吃了”
“唔让我再吃两口唔不要拿走啊”阿龙嘴里含着面条,另一头在阿凤抢过的碗里,他就这样伸着脖子跟着阿凤一路走一路把面全吸进了嘴里。
可是自阿龙来后,龙凤店是再没什么人了,在空空桌椅边嬉闹的两兄妹一时未能察觉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