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那个方旭第一次见到卢婷的夜晚，李凤军和他走了之后，心羽在里间的小床上睡熟了，卢婷给他盖好被子，回到一旁的大床上，吴法南正陪着小心等在那里：“亲爱的，辞职的事没跟你商量，错误很严重，请领导批评教育！”

    卢婷沉静：“现在说什么还有用吗，你下了决心的事，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吴法南凑上来：“厂里的样子你也知道，成天闲着没事干，这么混日子有什么意思？也没前途啊！”

    卢婷看他：“你上街跟人打架就有前途啦？”

    吴法南一愣。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卢婷说完背对吴法南躺下。

    从那以后，他们不吵架已经不可能了。

    对老曹动手那天黄昏，卢婷坐在桌子边哄心羽玩，吴法南站在窗前向外望。

    卢婷忽然问：“你又要出去？”

    吴法南只“嗯”了一声。

    卢婷还问：“这次要去打谁？”

    吴法南不耐烦地转回身：“你别管了行不行？”

    卢婷冷笑：“我当然不管，反正你也不管我的想法。”

    吴法南不理她。

    卢婷胸口憋闷好久了，不能不发泄出来，她不依不饶：“我越来越招你讨厌了是不是？”

    吴法南恼：“对！我就不明白我哪儿对不起你了？”

    卢婷说：“你忘了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吗？”

    吴法南说：“我要是照你要求的那么活，一辈子都没出息！”

    卢婷提高声音：“你现在这样就叫有出息？”

    吴法南也大声：“我这样也是为了咱们过好日子！”

    卢婷猛然站起身：“你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

    有人敲门，吴法南过去把门打开，方旭站在门口。

    “来了。”吴法南说着回头看看卢婷，走出门去，方旭冲卢婷笑笑，给心羽一个鬼脸，关上门离去。

    卢婷站着不动，心羽正傻傻的看着她。她不由心疼，疼儿子，也疼自己。

    “我和你妈最后一次吵架的时候，”吴法南继续对心羽说：“你在奶奶家。”

    傍晚的厨房，卢婷在水池前摘菜，吴法南站在身后。他一直喜欢看她做事的样子，专注灵巧，怎么瞅都好看。

    卢婷这时说：“我现在上市场买菜，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没人敢跟我还价。”

    吴法南说：“我可没去吓唬他们。”

    卢婷语气讥讽：“你还用直接去吓唬？”

    吴法南一下子又给惹怒：“你有完没完？嫌我不走正道，你现在买吃的穿的，还不都是我不走正道弄来的钱！”

    卢婷猛地摔下手中的菜，看都不看吴法南，离开厨房，头也不回地奔出门去。

    那晚她最后一次见了方旭。

    “你妈还真有两下子，”吴法南一脸苦笑，“她跟老方搞了好几年，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心羽呆呆看着老爸，还没从刚刚得知妈妈有****的惊愕中缓过来。

    吴法南已经开始继续叙说：“那晚从老方哪儿回来，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说。第二天早上我走的时候她还没起床，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下午的光线射进卧室的窗子，身穿睡衣的卢婷刚刚醒来，神情却仿佛还在梦中。她慢慢地起身，略一思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水果刀，稍停片刻，平静地划开手腕，然后头朝门口重新躺下，安详宛若解脱。

    “你恨她吗？”心羽看着吴法南不堪回首的神情。

    吴法南说：“我现在只想她对我的好，只想她死时候的样子，觉得心疼！”

    心羽无语。

    吴法南再说：“小子，能有个人真心实意对你，为了这个，放弃什么都无所谓！”

    心羽还是无言。

    吴法南又说：“我是真的不想让你和我一样，其实你妈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正道！”

    心羽默然而思。

    门铃响的时候，虞兮还是愁眉苦脸，庄雯陪在一旁。听见铃声虞兮和庄雯对视一下，都感觉到是谁。她忙跑过去开门，果然心羽站在门口。

    虞兮定定看着，不敢问心羽的决定。

    心羽开口：“我跟你走！”

    虞兮一下抱住心羽，只顾了高兴，全没注意心羽的神情中的些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