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喂,复健科。”她将电话夹在肩窝处,空出两手找寻包包里的皮夹。
对方马上认出她的声音。
“乐伦,我是宗尔杰。”
听见熟悉的嗓音,范乐伦的手顿了下,她放下包包,拿起听筒。
“尔杰?”
“我现在在江氏医院对面巷子的义大利餐厅里,你方便过来和我吃个午饭吗?”
范乐伦有些迟疑,因为她不确定江皓熙待会儿会不会过来找她一道用餐。
像是意识到她的顾虑,宗尔杰忍不住揶揄道:“今天是我待在台湾的最后一天,我搭明早的飞机回美国,在回去之前,我们一道吃顿饭,应该不至于惹得江皓熙误会吧?”
宗尔杰都这么说了,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知道了。”范乐伦看了一眼挂钟,在心中估量时间“我大约十分钟后到。”
“好,我等你。”
推开义式餐厅嵌着玻璃的木门,门边上的铜铃叮铃铃地响起。
“欢迎光临,一位吗?”绑着红格子头巾的侍者笑咪眯地问着刚进门的范乐伦。
“我有朋友”这时范乐伦看见宗尔杰从座位上起身,对她招了下手,她转向对侍者道:“他在那里。”
“请进。”
范乐伦走进餐厅,在宗尔杰的对面坐下。“嗨。”
他拾手看了看表,微笑。
“你还是一样准时。”他从侍者手中接过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
她点了一客茄汁海鲜笔管面,宗尔杰则点了一客红酒蛤蜊义大利面。
“你这次在台湾待了多久?”将菜单还给侍者后,范乐伦问道。
“八天。除了参加邢家的派对以外,也拜访了几位与宗家在商务上往来密切的长辈,算是一种半正式的拜会吧!”宗尔杰似乎不想谈论那些枯燥的行程,转了个话锋,切进主题“不谈那些了,关于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愿不愿意回美国?”
正如范乐伦所预料的宗尔杰约她吃饭,其实真正想做的,还是劝她回美国。
她垂下眼眸,低语:“尔杰,我很抱歉。”
听见了她的回复,宗尔杰的唇再度抿成一条线。
他不常被拒绝,尤其是被同一个女人拒绝两次。
“这就是你最后的答案?”
“尔杰,我曾打电话与接替我的治疗师通过电话,莱恩告诉我,他与宗老都还在彼此适应的阶段,他相信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善。莱恩是个非常资深且优秀的治疗师,我也同意他的话,认为这只是过渡时期。”范乐伦耐心地解释。
这固然是范乐伦婉拒的理由,但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饼去两年,宗老一直试图撮合她与尔杰,而且一直没有放弃过。当初她之所以离开,除了江氏医院需要她之外,另一个因素就是招架不住宗老的积极撮合。
她怕这趟回去,再度旧事重演不说,还造成皓熙的误会。
好不容易与皓熙重新交往,她不希望给这段感情增添变数。
宗尔杰沉默地听完,唇角微微扬起。
“说到底,你从没打算回美国去。”
“尔杰”
“是为了江皓熙吧?”他笑睨着她,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你为了他,甘心放弃高薪的私人治疗师一职,在他家的医院里工作,每日有看不完的病患,领着不成比例的薪水,把自己弄得像是个廉价的医疗劳工,这就是你要的?”
范乐伦俯着头,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服务生送上两人的餐点。
“请慢用!”服务生微笑地鞠了个躬,再度退下。
沉默延续着,两人不约而同的以进食来填补这段尴尬的时间。
这闾小餐馆在此处开设了十年,早在范乐伦大学时代就经常光顾,可见餐点的美味不在话下。然而,此时的范乐伦神经紧绷着,根本无法好好享受美食,因此品尝不出料理的可口。
过了半晌,宗尔杰忽而放下叉子,忽地开口:“你知道吗?我非常嫉妒江皓熙。”
她抬起讶异的双眸。
她无法想象,竟然会从高傲的宗尔皆期中听见“嫉妒”两字。
看见范乐伦的表情,他自嘲地一笑。
“那天在海皇号甲板上,看见你和他在一起的样子,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你。”
想起范乐伦在江皓熙面前,时而羞怯,时而温柔,时而带着满足笑靥的面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竟有如此丰富的表情,那是她在美国时不曾展现的。
“原本我以为我可以说服你,但看样子我是白费心机,所以我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什么意思?”这时候,她已经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宗尔杰将盘子推开,直截了当地说:“你知道江氏医院最近正在兴建基因遗传工程研究中心吧?”
“我知道。”范乐伦的目光忽然变得戒备。
“筹建一座大型研究中心,绝不是一家私人医院可以做得来的,因为它很花钱,筹措资金是件非常不容易的工作,那要视负责人有多少人脉,而那些人脉又可以为他聚积多少资金。”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第一,江溥俊院长计画在五年内退休,他理所当然会从他的两个儿子里挑选一个作为继承人,不用说,他挑选的自然是比较优秀的那一个;第二”
他顿了顿,露出一抹冷笑“在基因遗传工程研究中心兴建计画里,挹注了百分之二十五资金的,正是宗氏财团!”
范乐伦的小脸刷地失去血色。
宗尔杰对乐伦的表情视若无睹,继续冷酷的说道:“百分之二十五是很大的资金缺口,我相信宗氏财团一旦撤资,很可能引发连锁效应,连带的使其他财团萌生退意,如此一来,这个兴建计画肯定就要作废了。”
这表示,如果她不答应宗尔杰的要求,他们就打算撤资,让研究中心无法完成!
“乐伦,我现在把球发给你了,研究中心会变得如何,全看你怎么决定。”
“这太荒谬了”范乐伦不敢置信地低喊:“难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只为了要我回美国?这值得吗?”
“这一点,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宗尔杰面无表情地起身,抄起帐单“我的话已经说完,你若改变心意,给我一通电话,我的电话和以前一样。”
说完,他付了帐,推门走出餐厅。
留下范乐伦一个人呆坐在原处,茫然无措。
搭着计程车前往国际机场的途中,宗尔杰的手机响起。
他看了一眼萤幕显示的人名,按下接听键。
“喂?”
“jay,你和范乐伦谈得如何?”
“我已经把撒手锏都使出来了,你说呢?”宗尔杰烦躁地爬梳过黑发“该死的!为什么在这节骨眼上,老爷子非要给我出这难题?”
“因为你想要他的山河,所以在接棒之前,势必要为他做牛做马,直到他高兴为止。”
“你可以停止你的幸灾乐祸了吗?”宗尔杰咬牙冷吟。
“抱歉。”
“我搭明早十点五十五分的班机飞波士顿。”
“知道了,你抵达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接机。”
“嗯。”宗尔杰挂掉电话,阴郁的面容上,仿佛有着抹不去的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