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族议事殿堂上—回到映月族的炽雪开开心心跟著天宽地阔走进大殿,一见到殿内肃穆的气氛,连忙收敛起脸上笑容,任内侍将他领到坐在上位的无尘身边。
“天宽、地阔,你们辛苦了,我会好好嘉奖你们。”
无尘听完报告让两人缴了令后,便将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炽雪。“别站著,一路奔波累了吧,先坐下再说。”“大哥—”炽雪的头垂得低低的。之前地阔就告诉炽雪族里自他失踪后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所以他觉得很愧对无尘哥哥。无尘和蔼宽容的态度让他几乎想扑上去抱住大哥,倾诉这些日子以来的离别之情,不过现在是在大殿上,当这么多人面前,炽雪不好意思作那样孩子气的举动。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你就要继承大位了,切不可再淘气爱玩,从明天起就乖乖跟随宁长老与纶长老学习大典行进的礼仪。”无尘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握住幼弟的手,仔细看着已成人的炽雪长成的俊丽模样:心中有股为人父兄的骄傲与喜悦。
炽雪瞧向在座列席两旁的族内长老,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是赞同的表情,连素来拥护大哥的宁长老还有一向支持炽雪的纶长老也正对他点头微笑着。想是之前经过讨论已经达成某种协议,才会新旧派一团和气。
“大哥,炽雪资质驽钝,无法担此重任。”无尘以为幼弟是担心自己做不好,微笑着说道:
“你别担心,大哥会从旁协助你,族里长老们也会用心辅佐,不会有问题的。”
“不!我是真的不想要族长这个位子,大哥才是最适当的族长人选,我想到岛外到处历练学习,外面有好多东西我都想去看看、好多地方我都想去走走,待在这里只会困死我,老祖宗的规定根本不对,为什么不、啊!”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得炽雪头昏眼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抚著脸颊,不敢置信最疼爱他的大哥居然出手打他。
还立在下位的天宽地阔见主子惹代族长生气,忙跪了下地替主子请求饶恕。一些心肠较软的长老也开口劝著。 “你们这是做什?站起来!他说错话就该罚,他不是孩子了。”
是啊,他不是孩子了,再不是那个跟前跟后的小阿雪了。无尘两手握拳微微颤抖,这自小呵护的幼弟,从来都是舍不得他受点伤的,今日出手打他的人竟是自己。
“没有老祖宗就没有你,不准你批评老祖宗的规矩,不准你胡闹。”
一向爱哭的炽雪,牙咬得紧紧不让泪滴下,不让自己表现出软弱的样子,只直直的看着无尘。“我没有胡闹,我跑出去就是为了让大哥继承族长之位,老祖宗的规矩已经不合用了,为什么大家还要墨守成规?”
“是那个红狐烈风告诉你这些叛逆不道的想法吗? 没想到你这么不懂事,让大哥太失望了,你回房好好反省。来呀!将小少主带回绿园,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为了怕小主子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讨打,天宽跟地阔两人急急上前带下炽雪,一左一右扶著他走出大殿。“大哥!大哥”炽雪叫喊著,一直到他被带离大殿,都只见到无尘的转过身去的背影,像万年下化的冰山
强烈的思念,坐也下是,站也不是,未曾这样想过一个人。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却上心头”
水华哥教过他的词,当时不明白它的意思,现在可懂了,这滋味—可不是“无计可消除”吗?原米这就是“情”、就是“相思”啊!
原来在他还没发觉之时,情爱的种子已经悄悄被烈风植在他的心头了,经过时间的沉淀,就在心口生根发芽,让他的心:阿一抽一抽的泛著疼也怦怦的诉说著甜蜜。
这种矛盾的感觉就是“爱”啊!如果早点发现多好呢?
月光清清冷冷流泄窗台前,映出一个孤瘦身影。炽雪望着窗外明月,自那日在江边渡口分手后,已将近两个月了,烈风好不好呢?
那日,烈风一路护送他们到岛外,没有说什么不舍的话语,只交给炽雪一个红色的小锦囊,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我等你”坐在小船里看向岸上,烈风挺拔高大的身影一直驻立在岸边看着他,身形随著小船渐行渐远而越来越小,船身转向隐人岛岩之际,就连那小到像粒米的烈风身形也看不到了,炽雪强忍著的泪水不由得掉下来。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长干行—烈风教他的,那时还给他说了个望夫石的故事。故事里的姑娘等情郎回来,一直等了好多年好多年,泪都流光了,眼也瞎掉了,在她死掉的那时,对著眺望情郎回家的方向化成了一颗大石头。烈风笑着说要是哪天小狐儿离开他,他也会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变成一颗“望狐石”也说不定。红色的小锦囊里一张字条写下这样几句,还附了一颗圆圆巧巧的相思豆。炽雪将看了上百逼的纸条和红豆子小心翼翼收进锦囊,揣进怀里。
他怔怔的想着,想到烈风在他身上咬下的痕迹都已淡去不见,想到烈风跟他说要等他,想到烈风会变成一颗望狐石,炽雪便叉落下泪来,这个半月以来,怕是他流最多眼泪的时候,烈风不爱见他哭的,可现在却仿佛只剩泪水能暂时洗去他满腹的抑郁与悲伤。
呜呜他不要烈风变成一块石头啦。
他是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只要交代一下将族长的位子让给大哥就可以离开,没想到一不单是族里旧派长老不同意,连新派长老拥护的无尘兄长也不赞成,怎么说就是以祖宗的规炬为大:再加上烈风的事不知怎地也让大哥知道了,无尘甚至还为炽雪订下了亲事,预订在下一次月圆就要同时举行继位及大婚之典。
炽雪尝试逃了几次都被很快的找到,现在还把他软禁起来振人三班看守,让他一点脱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这样?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想飞奔回烈风身边,想告诉他雪儿已经体会到了,也知道那个答案了,不是讨厌。阿也下是喜欢,而是更难以言喻的情感,若要说个名词儿来形容,应该就是爱了。
可现在,他却被困在这里,满肚子的话无人可倾诉。
此情无计可消除,离别始知相思滋味,又甘又甜,却也又苦又涩呀。
门被轻轻的推开,进来的人是炽雪同父异母的大哥映月无尘,后面跟著无尘的贴身侍卫雾冶。看着一向疼爱的幼弟明显的瘦了一圈,无尘怜惜的叹了声。
传回炽雪已寻获的消息后,旧派长老才撤去他谋害幼弟的怀疑,在等炽雪回来之前,族内长老开了个重要的会议,最后达成由炽雪继承但由无尘摄政、长老辅政的共识。好不容易族里恢复平静,就只待炽雪回来让一切步上轨道,没料到炽雪竟
那天的一巴掌,到现在都还让他自责不已。
“阿雪。”他柔声唤著慢慢走近坐在窗边的幼弟。
“听天宽跟地阔说你不肯吃东西,大哥特别亲自下厨煮了一碗你最爱吃的翡翠面,吃一点好吗?看你都瘦了。”
无尘回头朝雾冶示意,雾冶将手中食笼打开,很小心的将里面的一碗面捧到炽雪面前的小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翡翠面曾是炽雪最爱吃的东西,现在却引不起他一丝二是的食欲。
“不吃。”炽雪懒懒地说著“把面拿走吧。”“要怎样你才肯吃呢?你再这样下去会病倒的。无尘焦急地劝著幼弟,五天了,五天不吃不喝就算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住。
“让我离开!”炽雪清冷的眼眸写满坚决,似乎比他刚回岛时又大了几岁的感觉。
他们俩对望良久,无尘叹气道:“你离开是想去找那烈风吧,没想到咱们多年的兄弟情谊比不上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外人。”炽雪见兄长伤神模样:心头也很难受,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有他答应留下才能让兄长开怀,可他不想留下来。
无尘续道:“就算咱们狐道对性别不在意,那烈风可是红狐,即便我答应了,长老们也不会同意的。”
“红狐又怎地?烈风是只了不起的狐狸。”
“你想知道?好,让你死心也好,就让你知道红狐族作了什么。”
无尘眼神变得凄迷。“那年我十六岁,你才五岁,父亲出外赴约,自此没回来过,你可知父亲为何下落不明?是长老们怕族人跟凶猛剽悍的红狐族起冲突才会撒谎,事实是——”
炽雪看着大哥紧紧皱起双眉遥想着的脸,不自觉心跳加速,下意识想遮住耳朵,不要听到接下来的一宇一句,但他不能。
“是红狐族的人杀死父亲的,父亲当年是去赴红狐族族长的寿宴,没想到只剩一件沾满血的银星披风被送回,虽然那边派人转达的消息是父亲与红狐族长出游失踪,但青木长老派人暗中调查,结果传回的消息却是红狐族内乱,族长与前去作客的父亲全都死于那场政变之中,是红狐族的人害死父亲的,红狐族跟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无尘逼近他的脸,严厉喝道:“你还要去找我们的仇敌吗?你还要爱他吗?你要背叛映月族吗?”
“不!不!”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炽雪觉得世界像是一夕变了天“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
“你骗我对吗?你为了要让我留下来所以才说谎骗我。”他觉得全身抖得无法控制,像坠人冰河里,连话语也抖得要咬著牙才能一宇字说清楚,好冷好冷啊。
“从小到大,我对你说过一句谎吗?”无尘搂住炽雪抖颤的身躯“忘了他吧,他救你、帮助你成人我很感谢,但我只能保证以后若与红狐族起冲突的话绝不对他下手,要将最心爱的幼弟给他,我办不到。”
“阿雪,接下族长之位吧,娶个好女孩儿传宗接代,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不要不要,你一定是骗我。”炽雪一把推开无尘,冲到桌前大喊著, “我吃! 我全都吃光!你告诉我刚刚说的是谎言,是骗我的,我都吃光都吃光”他拿起碗来把面往嘴里倒,面汤灌了他一嘴一脸淋得整个胸前都是。
无尘跟雾冶急急想阻止他,三人拉扯成一团,没多久,炽雪便倏地呛咳得弯下腰去,跟著吐了一地,硬吞进去的面条汤水全都给呕出来,吐到没东西好吐了还在呕著,像整个五脏六腑都要翻出来。
无尘紧抱住他,也不管脏秽之物沾在身上,一直拍著他的背帮他顺气。炽雪只觉一阵头昏眼花,跟著便黑天暗地的昏厥在无尘的怀抱里。
接下来的几天,炽雪生了场大病,在无尘与天宽、地阔还有大夫细心照料下才棺稍回复了精神,而且也答应了要继承大位与举行婚礼。
“唉,早知你会病成这样就不跟你说那件事了,为兄的实在太鲁莽,我应该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无尘抚著炽雪在病后叉更显瘦小的脸庞,脸上表情满是疼惜与歉疚。
“大哥别这样说,是炽雪年幼无知让大哥担心了。”
炽雪一向晶亮的眸子已失去了单纯天真的光彩,孤冷黯淡的眼神让无尘甚为自责,当初所笃信的正确理念,现在却分下清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是怎样残忍的自己将亲爱的幼弟折磨至此。
午夜梦回,无尘自问,却不管如何的答案都是心痛。
父亲,若您还在的话—唉!无论如何,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了。
“过几天就是你继承大宝的日子,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大哥会帮你把事情都办妥的,多吃点东西把自己养壮些,知道吗?我先出去了。”
无尘离开后,炽雪将身边的天宽与地阔也支开了。
拿出怀里贴身的红锦囊,眼眶又是一阵湿热。在桌面上将锦囊倒过来,掉出几片被撕碎的纸片跟一粒小巧剔透的相思豆。
为了让自己不再想起烈风,他曾把写著长干行的小纸条撕掉,也把锦囊跟相思豆扔得远远,只是熬不住思念,没经过几个时辰又去把它们捡回来。
“像我这样无法坚定的人,根本不适合当族长,对不对?烈风。”
将纸片粘在另一张纸上,仔仔细细的拼凑成原来的形状,烈风的字就一笔一划的出现在他眼前。然后他就想起他的粗粗长长的眉、他炯炯有神的眼、他直直挺挺的鼻、他总是笑着的的薄唇、他红红亮亮的发、他的吻、他的胸怀、他的气息、他唤他的声音、他的一切一切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早晚”炽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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