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笼罩了层拂不去的尘埃般,灿烂耀眼的朝阳悄然地隐去了它的身影。
在一片灰蒙蒙的苍穹中,仅剩下些许灰黑色云絮如同无处可归的游子般,茫然飘浮、四处飘荡着
充满了日本风味的庭园里,披着华丽锦衣的鲤鱼正来来回回地追逐着从天而降、却又无处可寻的神秘物体。
如针线般的雨滴不断地落在光滑似镜、澄澈明亮的池面上,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由小而大的圈圈涟漪,不但打散了宁静安详的水中世界,也扰乱了伫立于池边人儿的心湖。
一阵沁凉的微风毫无预警地从平地之上轻刮而起,吹拂过略显苍白的精致容颜,也扬起了未曾扣紧、轻披于身的轻薄外衣。
轻柔微呈透明的质料在微风的吹动之下,宛若精灵的羽翼般正欲展翅高飞,也令清雅灵秀的身影更增添了一份飘逸的虚幻。
一向洋溢着灿烂笑意的脸蛋上,此刻却如同天边那被云絮给遮掩去身影的朝阳般,化成了满是忧郁的愁颜。
蹙紧了双眉,云翔羽凝望着池中散了又平、平了又散的涟漪,专注的眼神中满是无法散去的茫然与失落。
无视于那数不清的细雨正打在身上,只因撕扯着心的剧痛,早已令他不痛不痒、麻木不仁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
为什么当初信誓旦旦说爱他、疼他的人,会一个接着一个地离他远去。
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从被人高高捧在掌心中呵护的天堂里,重重地摔落到寂寥落寞、孤独无依的地狱之中。
父亲是,母亲是,现在连外婆也是
是不是每个人到了最后都会选择离他远去?是不是只要不再对旁人怀抱着希望、不要沉浸于那疼爱他的温暖怀抱里,就不会再感到失望?不用再承受这种如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了?
两年前的一次全家出游,在一场闪避不及的车祸意外中,他失去了有着凛然威严、炯然目光一扫就令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可待他和母亲却又极其温柔体贴的父亲;也失去了娇柔楚楚、举止优雅、令人如沐春风的慈母。
直至今日,他依稀记得
记得当他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双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为了保护他、用那病弱纤细的身躯为他挡下一切撞击的母亲。
那张被艳丽炫目的鲜红给深深浸染的绝色容颜,就此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上,也造成了他日后见不得鲜血的后遗症。
虽然失去了挚爱的双亲,但那时他还有个疼他、宠他的外婆,陪他度过了沉重的丧亲之痛。
而今,连惟一与他相依为命的外婆,也狠下心来舍弃他,就此撒手人寰。
现在,他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可以陪他共度这度日如年的伤心岁月;再也没有人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分,将他环护在温暖、安全的怀抱中,为他挡去腥红蚀心的恶梦侵扰。
在这个毫无生趣的尘世间,他又将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又重回两年前那无依无靠的孤独生活了。
茫然若失的目光又再度地落在那布满了圈圈涟漪的鲤鱼池里,而他也再次地迷失了自己,陷入失神的思绪中。
直到那因踩着水洼而格外响亮的脚步声响起为止
一连串仓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速地往庭院里奔去,一双如黑水晶般温润的瞳眸,盈满了滢滢的水光,甚是慌乱地四处张望、梭巡着。
当瞥见了池畔的纯白身影后,娇小纤弱的身子便锁定了目标,迈开步朝之飞奔而。
随着身影的移动,细嫩的童稚嗓音也跟着从微启的小嘴中流泻而出。
“羽哥哥!”
从身后传来的熟悉呼唤,拉回了神游已久的思绪,也让云翔羽收回了茫然若失的心绪。
轻转过身子,云翔羽在瞧见了那抹疾奔而至,却毫无止步之意的娇小身影后,连忙敝开双臂将之迎入怀里。
“怎么了?”
伸手拭去小脸蛋上的两行清泪,云翔羽微带愠色地轻声斥责着:“怎么跑得这么急,万一冲进了池子里怎么办?”
扑进了散发出淡淡清雅香味的柔软怀抱,余辰凌伸出小手紧紧地揪住了身前的细瘦腰身。
“不要走、不要走”
小小的头埋在云翔羽的怀里拼命地左右摇晃着。
“小凌,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家伙毫无来由的话语,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余辰凌用力握紧了小手环不住的身躯,扑簌而落的豆大泪珠因大幅摇晃的头,而在粉嫩的小脸上形成了两条蜿蜒曲折的水痕。
“奶奶睡着了,我叫不醒她。妈咪说奶奶累了,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休息,去找羽哥哥的爸爸和妈妈,然后和他们住在一起,不会再回来了。”
停顿了下,大大地抽噎了两声后,稚嫩的可爱嗓音微含着哽咽的泣声继续说:
“羽哥哥,你会不会跟奶奶一起离开?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羽哥哥,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的爹地和妈咪可以当你的爸爸和妈妈,我也会很听话很听话,当个乖小孩的。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
当他刚才看到羽哥哥站在池边的时候,还以为羽哥哥要像图画书中的神仙爷爷一样飞走,害他好紧张、好紧张,以为羽哥哥也要和奶奶一样离开他,不再回来了。
怀中小人儿紧张的神情、轻颤不已的身躯与布满泪痕的小脸蛋,让他心有不舍地低下头去,怜宠地在他的额前印下了一记轻吻。
“不会的,羽哥哥不会走的。小凌乖,别再哭了。”
真奇怪!去世的是他的外婆、自己惟一的亲人。可他的双眼却像两滩已呈干涸的池水般,流不出一滴泪水。
倒是怀中的小家伙仿佛失去了自己的亲祖母似地,哭得伤心欲绝,连那清秀可爱的小脸蛋上,也满是晶莹剔透的泪珠,令人看了好不心疼、好不怜惜。
不过,这也难怪,小家伙自从牙牙学语后,就三不五时地以那企鹅般摇晃不稳的身躯直往家里跑。
天真无邪的笑容、娇俏可爱的模样,早就赢得了外婆的欢心,两人就像真正的祖孙一样的亲密,就连自己也早把小凌当成亲弟弟般地疼爱了。
看着余辰凌那不断夺眶而出,毫无停歇现象的颗颗珠泪,云翔羽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他流不出的泪水、哭不出的心伤,已让怀中的小家伙代替他给一并流尽了似的。
* * *
前来帮忙的邵凯熙在繁杂的仪式结束之后,就发现到那一直令他挂心不下的羽人儿,又趁着他因忙碌而无暇顾及之时,悄然消失了踪影。
知他若他,在稍作沉思之后,便毫不迟疑地转身前往那位于屋后的和式庭院,那是似羽般纤细、缥缈的人儿最爱流连的宁静之处。
一步入庭院里,他毫不费力地就找着了那一向具有凝聚他的视线、常常盘绕于脑海之中的一抹纯白羽毛——云翔羽,以及总爱在两人之间插上一脚的小家伙余辰凌。
伫立于青翠的杨柳树下,邵凯熙静默无语地凝望着池畔那搂成了一块儿的两个瘦弱身影。
真是的,这小捣蛋什么时候又先他一步地抢走他的位置,跑来黏着羽人儿了?
对于夺走了羽人儿的初吻,就连这九年来也无时无刻不在他们之间当个亮度十足的超大灯泡的余辰凌,邵凯熙是又气又怜又无奈。
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哥明明是他,可小家伙却常无视于他的存在,专爱黏在羽人儿的身后,用那娇嫩甜美的声音羽哥哥长、羽哥哥短的叫个不停。
明明碍眼得很,他却无法狠下心将小家伙给撵走。
因为不但羽人儿疼他疼得紧,就连自己也常对那张天真无邪的笑靥莫可奈何。
阴云绵延依旧在、细雨仍是纷纷飞
然而,即使雨点再细、再小,时间一久,仍将云翔羽与余辰凌的衣襟淋得有些湿濡,再加上略带寒气的凉风徐徐吹拂着。
“哈啾!哈啾!”余辰凌禁不住寒意,开始断断续续地打着喷嚏。
“冷吗?”云翔羽俯望着怀里的人儿,关心地询问。
小家伙的身子可不比常人,身子骨一向单薄的他,常常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动不动就高烧不退,可是轻忽不得。
“不会,不会,我没事的。”
余辰凌摇了摇头,将小脑袋更往温暖的胸膛里埋去,小手也抓得更紧了。
虽然他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他绝对不能在此刻松手。因为一旦松手,羽哥哥就可能会像奶奶一样地走掉,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余辰凌的小小脑袋瓜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不停地在打转。
见娇小的身子更加瑟缩地窝进了自己的胸怀,云翔羽便动手解下自己的外衣,改罩在余辰凌的身上。
“小凌,云姨在找你了。”
微显低沉的磁性嗓音打破了沉寂的宁静,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见一直顶着细密雨丝的羽人儿,为了替小家伙遮雨,竟然脱下自己的外衣,而无视自己也是满身湿泳的行为,不禁有些动怒。
气他不懂得爱惜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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