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方老太太的态度已经十分出乎方太太的意料,此时听到方老太太这话,自然要卖个人情给方老太太,只是低头道:“如春总是婆婆身边得用的人,婆婆一时也离不了,不如就先罚她半年月例了。若再犯错,那时再给婆婆挑好的使。”
方老太太嗯了一声:“这样也就罢了,以后你们都要记得,怎么说都是这家里的下人,万不可因为服侍了我就对主人们不尊重。”如春汗淋淋地上前给方太太磕头谢恩,方太太扶起如春,又笑着道:“有罚就有赏,虎哥儿那奶娘,虽然平日有些笨笨的,但重要的是忠心,下人们要像这样才好。”这笨笨的三字又戳了罗姨娘的心,她睁圆眼看着方太太,但方太太并没梢她一眼。
只说完方太太微一沉吟下就叫过雨青:“去和账房说,给服侍哥儿的人,每人多发两月月钱。至于哥儿的奶娘,额外再多赏五两银子。”雨青应是退下,罗姨娘听了这话更是恨的不得了,却不敢说半个字,方太太处置完看见方老太太面上有疲惫之色,忙扶着她请她回去。
罗姨娘不敢像平日一般在旁搀扶着方老太太,只敢跟在方太太身后,虽然恭敬如常,但手指上的指甲差不多都抠进肉里。现在儿子靠不住,只要拿出名分来,方老太太也靠不住,那唯一的路,只有让自己扶正一条路,不然这未来可预期的,就是一辈子在这宅内低头,见儿子认别人为母。
一群人走出不远,就看见邱玉兰牵着虎哥儿过来,虎哥儿已经不哭了,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啃,不时还指指点点,问着邱玉兰什么。邱玉兰耐心答完,抬头瞧见她们,拉着虎哥儿上前给方老太太行礼:“外祖母安好。”
方太太已笑吟吟地牵住虎哥儿的手,弯腰问道:“哥儿啊,方才和表姐说了什么?”虎哥儿已经答道:“表姐给我洗脸,哄我不哭,还给我换了新衣衫,还说,等过年了,给我做一身新衣衫穿。”
许是方才的事触动了方老太太的心,方老太太看着面前一身素淡的外孙女,仿佛又看见亡女离开自己时候情形。此时平日巴不得不提起女儿的心竟然淡了些,代之的竟是一丝惭愧,再加上方太太说的这几句,不由对邱玉兰露出一丝笑容:“平日你帮着你舅母,很好。”
这丝笑却和平日方老太太面对邱玉兰时候的皮笑肉不笑全不一样,邱玉兰有一丝诧异,竟没有立即回答方老太太的话。这样情形反倒让方老太太更加惭愧,细算起来,面前也只得三个孙辈,当年的事既已发生过,又何必总当做是一种污点不能提起?
毕竟再怎么算,邱玉兰是没有错的,而她在方家这三年,对自己也很恭敬。方老太太理清了心,伸手握住邱玉兰的手:“今儿虽说已是十八了,但月亮还亮,你们去整治两桌酒席,晚饭后在桂花树前,咱们再赏赏月,喝点酒,也不辜负这花香月色。”
说着方老太太还沉吟一下:“把银姐儿也叫来,还有陈姨娘她们几个,咱们,也好好乐了。”这话出口,不光是邱玉兰,连方太太都愣住,方老太太跟前,一向都只有陈姨娘能近前,别人都要远着些。更何况方老爷不在家而办酒席赏花这种事,更是闻所未闻。
方老太太叹一声:“怎么都愣住,难道我就不能去喝酒赏花,快去快去。”方太太已经回神过来,吩咐春柳快些去厨房吩咐,自己搀住方老太太:“婆婆既有这样兴致,咱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邱玉兰也笑了,刚要开口方老太太已经道:“玉兰,今晚你陪我一起吃晚饭吧,咱们祖孙,竟是从没在一起吃过晚饭。”这是邱玉兰自从回到方家就盼望着的话,此时真切在耳,竟有些不敢相信,还是方太太轻推她一下,邱玉兰这才轻声应是。
听着方老太太这连番的吩咐,罗姨娘把手中的帕子都快揉碎,现在不光是方老爷对自己淡了,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方老太太今日态度也迥然不同。只有方太太不在了,自己才有出头日子,罗姨娘虽低垂着头走在后面,眼中却闪出一丝狠毒,你不给我活路,别怪我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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