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的身边。从那以后,她朝思暮想着吉里亚诺做她的情人。他对她哥哥的那种情份使她感到很得意。
所以当吉里亚诺答应镇压在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举行的节日集会时,他向西尔维奥-费拉发去了善意的警告,不要去参加五一集会。他向他担保圣吉乌塞普-贾托的镇民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如果他坚持搞社会党的活动,可能发生一些不能对他加以保护的危险。并非他吉里亚诺要做伤害他的事,而是“联友帮”下决心要摧毁在西西里的社会党,费拉将肯定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西尔维奥-费拉收到信后,似为这又是唐-克罗斯唆使的旨在吓跑他的又一企图,这没有多大关系。社会党正在胜利之途,他不愿错过任何一次庆祝胜利的大型活动。
1948年五一节这天,皮亚尼-戴格里西和圣古乌塞普-贾托两镇的居民一早起来踏上了征途,沿着山路往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那边的旷野行进。在队伍前头的是专门为这次活动从巴勒莫雇来的一帮乐师。西尔维奥-费拉在妻子和两个孩子的夹护下走在圣古乌塞普-贾托队伍的前头,得意洋洋地扛着一面大红旗。马车都涂上了瑰丽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拉车的马着上了特殊的红色羽饰和五颜六色的挂穗的毯子,车上载着一些炊具、几大木箱面条和拌色拉的巨型木碗。一辆马车专门装着一罐罐葡萄酒。另一辆配备冰块的车上拉着一盘盘乳酪、色拉米香肠和面团以及烤面包的炉灶。
孩子们有的跳舞,有的沿着队伍踢球玩。骑在马上的男人们跃跃欲试,准备赛马,这将是下午游戏中最精彩的项目。
当西尔维奥-费拉带领他的镇民朝着狭窄的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行进时,皮亚尼-戴格里西的居民聚集在另一条道路上,高举着红旗和社会党的党旗。两伙人混合在一起,他们一边走一边热情洋溢地互相打招呼,闲聊一些村镇里的最新奇闻,推测大选的胜利将会带来些什么好处和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危险。尽管一些传闻说这次五一节会有麻烦,他们并不害怕。对于罗马当局他们毫不在乎,对黑手党他们有点担心,但是决不会屈服。毕竟他们曾经在上次的选举中公然与这两家对抗过,结果没发生任何意外的事。
到了中午,三千多人撒遍了那块旷野。妇女们开始起灶烧水准备做面团,孩子们放着风筝,许多只西西里的小红鹰翱翔在那些风筝之上。共产党参议员洛考西正在温习他的演说稿;一群男人在西尔维奥-费拉的带领下正用木头搭着讲台,他和两镇的知名人士将在上面就坐。给他帮忙的那些人也在向他提议简略地介绍一下参议员,因为孩子们都饿了。
正在那时,从空中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爆炸声。西尔维奥-费拉思量着,肯定是一些孩子带来的鞭炮。他转过身要看个究竟。
在同一天早晨,但是时间上要早得多,确实在西西里的烟雾色的朝阳升起之前,由每队12人组成的两支小分队早已从位于蒙特莱普镇之上的吉里亚诺的山里总部出发,朝可以控制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的山头前进。一队由帕萨坦波指挥,另一支由特拉诺瓦指挥。每支小分队都带着一架重机枪。帕萨坦波带着他的人在高高的卡米塔山的斜坡上,他仔细地监测机关枪的定位位置。有四人被指派维护和使用它。其余的人带着他们的步枪和短筒猎枪在斜坡上散开来保护他们不受攻击。
特拉诺瓦和他的人占据了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另一边的皮朱塔山的斜坡。在这有利的位置上,那干燥的旷野和山下的村庄均在机关枪和他手下的步枪的射程范围之内。这将阻止武装警察的任何袭击,只要他们敢冒险走出兵营。
吉里亚诺的这帮人从两边山的斜坡上注视着两镇的居民朝山顶上的旷野跋涉。他们有些人的亲戚在这些队伍之中,但是他们并没有感到良心上的不安。因为吉里亚诺的指示讲得明明白白:机关枪只朝着人群的头顶上方开火直到他们散去,逃回他们的村镇为止。没有人会受到伤害。
吉里亚诺原计划与手下一起踏上征途并亲自指挥,可是五一节前七天,阿斯帕纽-皮西奥塔的肺病发作造成肺出血。当时他正沿着山坡上山到总部去,忽然鲜血从他嘴里喷出,他瘫倒在地。身体开始往山下滚。跟在他身后的吉里亚诺以为他的表兄弟在搞恶作剧,便用脚停住了他的身体,然后发现皮西奥塔的衬衣前面沾满了鲜血。开始他认为阿斯帕组被狙击手击中而他却没听到枪声。他抱起皮西奥塔,背他上山。皮西奥塔仍然神智清楚,不断地低声说:“放下我,放下我。”此时,吉里亚诺才明白这不可能是枪伤,因为讲话的声音反映出他的虚弱是由内伤所造成的,而不是由于身体受到了严重的外伤。
吉里亚诺带领着十名手下,用担架抬着皮西奥塔去找住在蒙瑞阿勒的一位医生。这帮人通常请这位医生医治枪伤,相信他会守住秘密。可是这位医生向唐-克罗斯报告了皮酉奥塔的病情,正如他和吉里亚诺的其它交易一样。因为医生想出任巴勒莫一家医院的院长,他知道如果没有唐-克罗斯的允诺是不可能的。
医生把皮西奥塔带到蒙瑞阿勒医院作进一步检查,要求吉里亚诺留下来等待检查结果。
“我早晨赶回来。”吉里亚诺对医生说。他选派手下的四个人在医院守护皮西奥塔,其他的人和他一起到他的一个手下的家里躲藏起来。
第二天,医生告诉他,皮西奥塔需要一种名叫链霉素的药,只有在美国才能搞得到。吉里亚诺对此考虑了一下。他得请求他的父亲和斯蒂芬-安东里尼写一封信给美国的唐-科莱昂,请他寄些药来。他把想法告诉了医生并问到皮西奥塔能否出院。医生说可以,但他必须在床上休息几周。就这样吉里亚诺在蒙瑞阿勒照看皮西奥塔,安排房子供他恢复健康,此时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隘口正发生一场袭击。
当西尔维奥-费拉转身朝鞭炮声的方向看时,他的脑际同时间进了三件事。首先是看见一男孩惊慌地举着手臂。那张放风筝的手已经断掉,露出了鲜血淋淋,让人毛骨悚然的骨茬,风筝飘荡在卡米塔山的斜坡上方。第二件事是他猛然惊悟:鞭炮声原来是机枪的枪声。第三件是一匹无人骑的黑色的高头大马疯狂地闯人人群中,马腹两侧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接着西尔维奥-费拉在人群中奔跑,寻找他的妻子和孩子。
在皮朱塔山的斜坡上,特拉诺瓦通过望远镜注视着这一情景。起初他认为人们出于恐惧而扑倒在地,后来发现那些驱体纹丝不动,四肢伸展,那是死亡时所特有的姿势,他猛地把枪手从机枪旁推开。然而,当他的机枪哑然地倒在一旁时,他仍然听见卡米塔山上的机枪还在喋喋不休地响着。特拉诺瓦料到帕萨坦波还没有发觉枪口压得太低而使得大批的人惨遭屠杀。几分钟后,那架机枪停止了射击,随即一阵可怕的寂静笼罩着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然后活人的嚎啕声、受伤的和垂死的人发出的惨叫声飘荡在两座山峰之问。特拉诺瓦示意他的人聚拢在一起,让他们拆卸了机枪,然后带领他们绕过山的另一面逃之夭夭。在途中,他盘算着是否应到吉里亚诺那儿汇报这一悲剧。他担心吉里亚诺可能会立即把他和他的人干掉。不过,他确信吉里亚诺会给他一次公平的申诉机会,这样他和他的手下便能正经八百地发誓确曾抬高了射击的角度。他将返回总部汇报。他很想知道帕萨坦波是否也会这样做。
西尔维奥-费拉找到妻子和孩子时,机枪已经停止了射击。他们没有伤着,正要从地上站起来。他扑过去把他们按倒在地,让他们在地上又趴了15分钟。他看到一人骑在马上朝着皮亚尼-戴格里西飞跑,去武装警察兵营搬救兵,而没有被射下马时,他才晓得袭击已经结束了。他站立起来。
从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顶上的高山旷野上,几千人像水一样流回他们的村镇。那些伤亡者躺在地上,他们的家人蹲伏在他们身上哭泣。早晨扛来的光彩绚丽的旗帜被丢弃在灰砾之中,上面灰暗的金色、鲜明的绿色和沉着的红色在中午的阳光下光彩夺目。西尔维奥-费拉留下他的家人帮助受伤人员,他去阻拦了一些正在逃跑的人,让他们充当担架员。他惊恐地发现死者中有一些儿童和妇女,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眶。他所有的老师,那些政治行动的信仰者都错了。选民们永远不能改变西西里。这是极端的愚蠢。他们将会采用谋杀手段来得到他们的权力。
传达这消息给守护在皮西奥塔病榻旁的吉里亚诺的人是赫克托-阿道尼斯。吉里亚诺立即到他的山里的总部去,留下皮西奥塔在没有他亲自保护的情况下养病。
在蒙特莱普之上的山崖上,他叫来了帕萨坦波和特拉诺瓦。
“在你们说话之前我先警告你们,”吉里亚诺开始说道“究竟是谁的责任终究会搞个水落石出,无论花多长时问。时间越长,惩罚就越严厉。如果这是一次正当的过失,现在就承认,我保证不杀你们。”
帕萨坦波和特拉诺瓦以前从未见过吉里亚诺如此发怒。他们僵直地站着,在吉里亚诺审问他们时,一动也没敢动。他们发誓他们自始至终抬高了枪朝着人群的头部上方开火,发现人们被击中时,他们立即停止了射击。
吉里亚诺接着审问了两支小分队的人和开枪的人。他对这一情景作了综合分析。特拉诺瓦的机枪发射了大约五分钟后才停止。帕萨坦波的机枪开了大概十分钟的火。枪手们赌咒发誓他们朝着人群头顶的上方开的枪。谁都不愿承认他们可能出现了误差,或无论用什么方法压低了枪的角度。
打发走他们后,吉里亚诺独自一人坐着。自从当了绿林好汉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在四年多的亡命生涯中,他可以夸口从未伤害过穷人。这样的夸口再也不真实了,他屠杀了他们。在内心的最深处他再不认为自己是位英雄。接着,他考虑了一些可能性。有可能是失误:他的人善于使用猎枪,但他们对重机枪是生疏的。从高处往下射击,角度上可能估计错误。他不相信特拉诺瓦和帕萨坦波会对他耍花招,但不能排除这样一种可怕的可能性,即其中一人或者两人都受了贿赂而参与这次屠杀。另外,听到此消息的霎那间,他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有第三支伏击队。
无疑,如果是蓄意制造的屠杀,更多的人会被杀害。那必然是一场更加骇人听闻的杀戮,除非,吉里亚诺思索着,这场屠杀的目的旨在败坏他的名声。可是袭击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是出于谁的想法呢?这种离奇的巧合令他无法接受。
唐-克罗斯比他智胜一筹,这是一件无可回避和丢人现眼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