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考虑过去美国发财?对于最后一个问题的回答必然是肯定的答复。
一个穿黑色服装的老女人,拿出来一大罐掺和着鲜柠檬的葡萄酒,然后端出摆放着很多玻璃杯的托盘。克莱门扎给他接见的每一个人一杯酒和一支烟。当他分配完毕,最后一杯酒下肚后,这群人离开了花园,克莱门扎对迈克尔说:“你感觉到有人不合你意吗?”
迈克尔耸耸肩说:“对我来说,他们看起来都一样,他们都想去美国。”
克莱门扎说:“我们需要带一些新人员回家,我们失去了很多人,或许还会失去一些。每隔五年左右,我回到这儿来,都要带12个小伙子和我一起回去。我亲自训练他们,首先,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活——收款、抢劫、警卫等,我考验他们的忠诚。当我感到时机成熟、机会来了,我就给他们一次机遇,训练他们的素质。但是,对此我非常小心。一旦他们达到那种程度,他们明白只要他们保持忠诚不变,他们今后的生活会过得很好。这儿的每个人都知道我是为科莱昂家族招募人员。这个省的每一个人都想见我。但是,我的哥哥对他们有所挑选,没有他的允许,没人能够见到我。”
迈克尔环顾着鲜花盛开,散放出柠檬树芳香的美丽的花园,从古代废墟里挖出来的众神的古老雕像,其它较晚一些圣徒的雕像和环绕着别墅的玫瑰色围墙,这是一个检验12名凶煞恶魔的可爱场所。
傍晚,一辆小型菲亚特出现在别墅门口,保镖们挥手放行。安东里尼开着车,在他旁边坐着一位有着乌黑发亮长发的姑娘,长着一副俊美、椭圆形的面孔,犹如画家笔下的圣母。她下车时,迈克尔发觉她有了身孕,虽然她穿着西西里妇女穿的那种端庄、宽松的连衣裙,不是黑色的,而是由玫瑰色和白色组成的一种俗里俗气的花纹,然而她的面孔如此美貌,以至于衣着显得并不重要。
迈克尔-科莱昂吃惊地发现赫克托-阿道尼斯矮小的身材离开了车子后座。阿道尼斯作了介绍,姑娘名叫贾斯蒂娜。她毫无年轻人的腼腆;仅仅17岁的年纪,面孔却有着年长妇女的那种坚毅,好像已尝试过生活中和她们同样的悲剧。她仔细地看着迈克尔,然后点头对他的介绍表示感谢。她好像正在研究他,以便发现在他的脸上有任何背信弃义的迹象。
一个老妇人把她带到她的房间,安东里尼将她的行李搬出汽车,行李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手提箱,迈克尔把它搬进了自己的房问。
那天夜晚,除了安东里尼留在菲亚特车里,他们都在一起用餐。赫克托-阿道尼斯留下不走了。在餐桌上,他们制定了把贾斯蒂娜带到美国的计划。唐-多梅尼克说开往突尼斯的船已准备就绪,能随时出发,因他们不清楚吉里亚诺何时到达。他一来,他们将立即行动。“谁知道随他而来的将会是什么不幸呢?”唐-多梅尼克微笑着说。
彼得-克莱门扎说,他将陪伴贾斯蒂娜去突尼斯,确保她登上专机,带着使她能够顺利地进入美国的特殊文件,然后他再返回别墅。
贾斯蒂娜到达美国后,她将发回密码信件,这样解救吉里亚诺的最后行动将会开始。
吃饭的时候,贾斯蒂娜沉默寡言,唐-多梅尼克问她一整天的旅途劳累后,今夜能否启程。
她回答问题时,迈克尔可以看到她对吉里亚诺肯定具有吸引力,她有着一双同样明亮的黑眼睛,坚定的颔部和最坚强的西西里女人所特有的一张嘴,说起话来一样的专横。
“旅行比干活容易,也不像东躲西藏那么危险,”她说“我在深山里睡过觉,也在田野陪伴过羊群睡过觉。因此,我为什么不能在轮船上和飞机上睡觉呢。肯定不会那么冷吧?”她带着年轻人十分骄傲的口吻说这番话。然而,她拿起酒杯时,双手颤抖着“我只担心图里是否能够逃脱,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来?”
赫克托-阿道尼斯温柔地说:“贾斯蒂娜,他不愿由于他的存在而使你危险。对他来说旅行更加困难,要采取更多的防范措施。”
彼得-克莱门扎说:“黎明前,船带你到非洲。贾斯蒂娜,或许你最好休息一下。”
贾斯蒂娜说:“不,我不累,我非常兴奋,睡不着觉。我再喝一杯酒好吗?”
唐-多梅尼克为她斟了满满一杯酒。“喝吧,这对你的孩子有好处,也能帮你多睡会觉。吉里亚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消息吗?”
贾斯蒂娜对着他们苦笑了一下。“我有几个月没见到他了。阿斯帕纽-皮西奥塔是他信任的唯一的人,并不是他认为我会背叛他,而是由于他认为我是他的薄弱点。他们通过他的这一薄弱点,对他设圈套。这是他阅读那些冒险故事得出的经验,在故事中,对女人的爱导致了英雄的毁灭。他认为他对我的爱是他最可怕的弱点,他当然不会告诉我他的计划。”
迈克尔十分好奇地发现有关吉里亚诺更多的事情,他可能会成为吉里亚诺这种人,如果他父亲呆在西西里,索尼也可能成为这种人。“你怎么遇见图里的?”他问贾斯蒂娜。
她大笑起来。“我11岁时就爱上他了,”她说“差不多是七年前,图里成为亡命徒的第一年,但那时,他已经在西西里,我们的小村庄出了名。我和弟弟同父亲一起在地里劳动,爸爸给我一叠里拉带给母亲。弟弟和我手里有这么多钱,非常兴奋,傻乎乎地炫耀这笔钱,两个武装警察在路上看到我们,抢走了钱,而且在我们哭的时候嘲笑我们。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害怕回家,也害怕回到父亲那儿去。后来,这位年轻人从灌木丛中走出来,他比西西里大部分男人都高,有着相当厚实的肩膀,看起来像我们在二战中见到过的美国士兵。他端着一挺机枪,然而,他有着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睛,非常英俊。他问我们:孩子们,这样一个美好的天气,你们为什么哭啊?小姑娘你在糟踏你美丽的容貌,谁还想娶你啊?他哈哈大笑,你可以发现,由于某种原因,我们的样子使他发笑。我们告诉他所发生的事情,他再次哈哈大笑,说我们必须始终当心武装警察,这是我们在年幼时一个很好的教训,接着,他给了弟弟一大叠子里拉要我们带回家给母亲,也给了我一张送给父亲的字条,我依然记住字条上的每一句话:‘不要责备你的两个美丽的孩子,他们将是你晚年的欢乐和安慰。这笔给他们的钱远远超出他们丢失的。请明白这一点,从今天起你和你的孩子们在吉里亚诺的保护之下。’我想那个名字是如此地奇妙,他是用大写字母写的。几个月来,我在梦中经常看到那个名字,就是那些字母,拼成了‘吉里亚诺’。但是,使我爱上他的是他在做好事当中所得到的欢乐。他的确乐意帮助其他人。这从未改变过。我总是看到同样的快乐,好像他从给予中得到的多于他们从索取中所得到的,这就是为什么西西里人爱戴他的原因。”
赫克托-阿道尼斯轻轻地说:“直到波特拉-德拉-吉内斯特拉事件为止。”
贾斯蒂娜低下了她的双眼,愤愤不平地说:“他们仍然爱戴他。”
边克尔迅速地插了一句话:“你是如何又一次见到他的?”
贾斯蒂娜说:“我哥哥是他的朋友,可能我父亲是他队伍的成员,但我不知道,只有我的家庭和图里手下的一些头目们知道我们结婚了。图里让每个人发誓保守秘密,唯恐当局逮捕我。”
饭桌上的每个人都被这消息惊呆了。贾斯蒂娜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包,从包里,她拿出一份印着浓重印章的奶油色硬壳纸文件,把它交给迈克尔,但是赫克托-阿道尼斯接过来读了文件内容,然后对她微笑着说:“明天你就在美国了。我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图里的父母吗?”
贾斯蒂娜羞红了脸。“他们总以为我未婚先孕,”她说“为此,他们不太关心我,你可以告诉他们。”
迈克尔说:“你见过或读过图里藏起来的那本证据吗?”
贾斯蒂娜摇了摇了头。“没有,”她说“图里从未对我提过此事。”
唐-多梅尼克的脸变得冷漠起来,但他看起来还是十分好奇。他听说过关于那本证据的事,迈克尔想,但并不赞成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呢?西西里的人们肯定不知道。只有罗马政府成员、唐-克罗斯和吉里亚诺的家人以及他圈内的亡命徒知道。
赫克托-阿道尼斯说:“唐-多梅尼克,在贾斯蒂娜安全到达美国的消息传来之前,我可以要求当你的客人吗,我会设法让吉里亚诺得到这一消息,最多再过一个夜晚。”
唐-多梅尼克斩钉截铁地说:“这是给我的无尚荣耀,我亲爱的教授。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但是,现在我们大家都该休息了。我的年轻的太太必须为她的长途旅行睡一会觉。我年纪太大了,不能熬这么晚。快点。”他像一只富有感情的大鸟,做出了一种催促他们上路的手势。他亲自拉着赫克托-阿道尼斯的手臂带他到了一间卧室,大声喝斥着女佣人们要好好照顾其他的客人。
当迈克尔第二天早晨起来时,贾斯蒂娜已经走了。
贾斯蒂娜安全到达美国的快件发来之前,赫克托-阿道尼斯不得不寄宿了两个夜晚。信中的某些地方用了密码,阿道尼斯对此感到满意。清晨,他将离开,他要与迈克尔进行一番密谈。
迈克尔带着期待的紧张心情度过了两天,急切想回到美国自己的家里。彼得-克莱门扎对索尼谋杀的描述使得迈克尔对图里-吉里亚诺有一种灾难的预感。在他的头脑中,这两个人渐渐地交织在一起了。他们看起来有点相似,而且他们都对自然界的生命力和权力有着同样的感觉。吉里亚诺仅是迈克尔的年纪,迈克尔对他的名声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到他俩将最终面对面地会晤,他感到焦急不安。他极想知道在美国他父亲将派吉里亚诺什么样的用场。因为他毫不怀疑那是他父亲的目的。否则,委派他把吉里亚诺带回家便毫无意义了。
迈克尔和阿道尼斯走下海滩。武装保镖向他们两人敬礼:“爵爷。”在穿戴讲究的,矮小的赫克托-阿道尼斯的眼里,他们中间没有人表现出任何嘲弄的迹象。汽船已返回,现在更接近迈克尔了,他看到它几乎像一艘小游艇那么大,船上的人配备了短筒猎枪和机枪。
6月的太阳非常炽热,湛蓝的大海,如此平静,犹如金属一般将阳光反射回去。迈克尔和赫克托-阿道尼斯坐在船坞上的两把椅子上。
“今早离开前,我对你有一条最后的忠告。”赫克托-阿道尼斯轻声地说“这是一件你能为吉里亚诺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我会全心全意的。”迈克尔说。
“你必须立即把吉里亚诺的那本证据送到美国你父亲那儿去。”阿道尼斯说“他将知道怎样使用它。他可以确信唐-克罗斯和罗马政府只要知道证据在美国安然无恙,他们就不敢伤害吉里亚诺,他们会让他安全移居国外。”
“这本证据在你身上吗?”迈克尔问。
这个小个子狡黠地对他微笑着,接着又大笑起来“在你这儿。”他说。
迈克尔很惊讶“你听错了。”他说“没有人把它交给我。”
“不,他们给了你。”赫克托-阿道尼斯说。他友好地拍了一下迈克尔的肩膀,迈克尔注意到他的手指是那么小巧玲珑,像个孩子的手。“玛丽亚-隆巴多,吉里亚诺的母亲给你的。只有她和我本人知道它在哪儿。甚至连皮西奥塔都不知道。”
他看着迈克尔不理解的表情“它就在黑色的圣母像那儿。”赫克托-阿道厄斯说。“确实圣母像在这个家庭传了几代人,非常珍贵,大家都知道。给吉里亚诺的却是一件复制品,里面是空的。证据写在非常薄的纸上,每一页都有吉里亚诺的签名。在最近几年里,我帮助他整理这些证据,还有一些控告的文件,图里始终明白,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有所准备。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他有一种了不起的战略眼光。”
迈克尔笑了起来“他母亲是个了不起的演员。”
“所有西西里人都是。”赫克托-阿道尼斯说“我们谁都不相信,在所有的人前都装傻。吉里亚诺的父亲确实值得信任。但他可能有些轻率,皮西奥塔自孩提时,就已是吉里亚诺最信任的朋友。斯蒂芬-安东里尼在与武装警察的战斗中,救过吉里亚诺的命,但人会随着时间或在严刑下发生变化,所以最好还是不让他们知道。”
“不过他信任你。”迈克尔说。
“非常有幸,”赫克托-阿道尼斯直率地说“但是你要明白吉里亚诺是多么的聪明。在证据方面,他相信我,在他的生命安全方面他相信皮西奥塔。如果他要失败的话,我们两人必须同时背叛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