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事情有了结果。有一天早上,父亲决定晚上去嘎纳娱乐、跳舞。我还记得艾尔莎那高兴的样子。她想在她所熟悉的娱乐场的气氛里恢复她那魅力不可抵挡的个性。她那些魅力被阳光的照晒和我们所处的半孤寂状况削弱了一些。与我的预料相反,安娜并不反对这些社交活动,她甚至还显得颇为高兴。因此,吃过晚饭,我就放心大胆地上我的房间,换上一件丝质的连衣裙。话说回来,我也只有这么一件连衣裙。这是父亲帮我挑选的。它是用一种富于东方色彩的料子做的,在我看来,也许过于带有东方色彩。因为父亲或是出于兴趣,或是出于爱好,总是把我当成富有勉力的妇女来打扮。我在楼下见到了父亲,他穿着一件崭新的无尾长礼服,很是精神。我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你是我认识的最俊美的男人。”
“除了西利尔。”他说,其实他自己也不认为如此。“而你呢,你是我认识的最秀美的姑娘。”
“除了艾尔莎与安娜。”我说,自己也不相信这话。
“既然她们不在这儿,既然她们让我们在这儿等,那就来和你的老爸爸,和你患风湿病的爸爸跳跳舞吧。”
我又体验到我们每次出门前的快乐。他真没有一点老父亲的样子。跳舞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我熟悉的古隆香水珠、身体的热气和烟味。他有节奏地跳着,眼睛半闭,和我一样,嘴角挂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幸福的微笑。
“你得教我跳辟波普舞,”他说,忘了他的风湿病。
他停下脚步,以一种不由自主而讨人欢喜的喃喃细语迎接艾尔莎的到来。她穿着绿色的连衣裙,款步走下楼梯,嘴上浮现出热衷于上流社会生活的女人经历过一切的微笑,娱乐场的微笑。她已尽最大努力梳理了她枯干的头发,修饰了她被太阳晒红的皮肤,不过它们可以被人称赞,却说不上引人注目。好在她似乎并未意识到这点。
“我们动身吧?”
“安娜还没来,”我说。
“你上去看看她是否收拾好了。”父亲说“到县纳准是半夜了。”
我穿着连衣裙,颇为不便地上了楼梯,敲响安娜的房门。她大声叫我进去。我刚跨进门槛就停住了。只见她穿着一条灰色的连衣裙。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灰色,近乎白色,光线照在上面,泛起黎明时分海一样的色调。这晚上,她似乎集所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于一身。
“好漂亮!”我说“啊!安娜,多好看的连衣裙!”
她在镜子里微笑,好像是向一个即将别离的人笑。
“这种灰色真绝了,”她说。
“‘您’也真绝了,”我说。
她揪着我的耳朵,盯着我。她有两只深蓝色的眼睛。我看见它们炯炯有神,露出笑意。
“您是个可笑的小姑娘,尽管有时讨厌。”
她走在我前面,没有细加注意我的连衣裙,这使我既高兴又难过。她先下楼梯。我看见父亲向她迎过来。他在楼梯脚下停住步子,一只脚踏在头一级上,仰起脸望着她。艾尔莎也看着她下楼。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场面:在我眼前,是安娜美丽的肩膀和金色的颈项;稍下面一点,是父亲那张着迷的脸和伸出的手;再远一点,是艾尔莎的身影。
“安娜,”父亲说“您真是出奇地美。”
她朝他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去,抓起她的外套。
“我们在那儿见吧。”她说“赛茜尔,您和我一块走吗?”
她让我驾车。夜里大路是那样美,我惬意地开着车。安娜一声不吭,甚至连收音机里激烈的小号声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当父亲的敞篷车在一个弯道上超过我们时,她也无动于衷。
我已经感到,面对一出我不能再参与的戏,我心中无数。
在娱乐场,由于父亲的诡计,我们很快就分散了。我与艾尔莎及她的一个熟人,一个南美人来到酒吧间。南美人已经半醉,却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的戏。尽管他醉醺醺的,但他对戏剧的热情仍使他引人注目。我与他愉快地度过了将近一个钟头。但艾尔莎却感到无聊。她认识一两个大明星,可他们的演技又引不起她的兴致。她突然问我父亲在哪儿,好像我可能知道什么事儿似的,然后就离开了。南美人有一阵因此显得闷闷不乐,不过一杯新的威士忌又使他振作精神。我出于礼貌,与他同饮,完全沉浸在舒适的感觉之中,什么也没有想。当他想跳舞时,事情就变得更为滑稽。我不得不拦腰扶住他,并从他脚下抽出我的脚。这要费很大的力气。我们如此痛快地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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