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沃尔特向他父亲保证。
两个人正坐在迪耶特那间俯瞰阿申福斯达特街的办公室里。在办公室门外的开放式高级经理工作区,所有的人都下班了。迪耶特的圆脸在他儿子面前冷得就像一轮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满月一样的惨白,又微微有些扁,像只南瓜,他已经戴上了那只阅读时才戴、而平常又藏起来不让外人知道的夹鼻眼镜,透过两只圆圆的镜片,他审视着他儿子的脸,而且和以往一样,在这张脸上既找到了自负,又找到了愚蠢。
他以一种谆谆教诲式的语调开始说道:“一个长大成人的施蒂利家的男人怎么可能居然还会对自己说自己知道商业对手的心,尤其是东方商业对手?”
“爸爸,这话太糊涂了。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猜得出来这些日本人在想些什么。我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这么做。”
“你几乎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重要的是他们的联盟。”
“他们中的一个人你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迪耶特指出。
老顽固,沃尔特就像他平时上下点头一样不慌不忙地左右摇了摇头。他的白脸和淡发在下午的光线中看上去愈发地苍白。“他是位上校,叫佐藤。”他说道。
“什么上校?”他父亲追问道“军队的?警察的?”
“我有一个明确的印象,他,嗯,是秘密部队的。”
迪耶特取下他的夹鼻眼镜,把它放进他皮衬里外衣的内口袋中。他已经看够了,明白沃尔特还是沃尔特。他说道:“在生意上,明确的印象不能代替证实了的身分。”
“但那是——”
“为什么一个上校会卷入这件事?”
“这不过是——”
“他们为什么会在他们名字的使用上让了步?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同意把‘日本制造’的铭牌去掉?”
“我告诉你他们——”
“而前两家公司却断然拒绝这么做?”迪耶特再次打断他的话“这关系到日本人的国家荣誉。看到他们放弃这一荣誉确实令人奇怪。”
“如果你只要——”
迪耶特站了起来。“够了!把整个计划写下来,星期五带到董事会来。”
“你不明白,爸爸。我已经和他们签定了意向书,这对我对他们都是有约束力的。”
“胡说。”迪耶特做了一个轰赶的动作“我们星期五决定,而且除非我判断错误,否则董事会肯定会否决它。和日本人打交道,再谨慎也不过分。你现在出去,”他又重重地加了一句“找到鲁赫,让他立刻上来见我。”
“鲁赫?他现在已经回家了。”
“鲁赫不会,他走得很晚,和我一样。”而且你也应该这样,父亲用语调暗示道。
沃尔特倒退出房间,很高兴逃出了他父亲动辄就来一顿的训斥。迪耶特看着他出去。和日本人签定的愚蠢的协定,他想。除了雇用了几个失业的钟表匠之外,对瑞士没有多大好处。施蒂利家族为什么要考虑这种事情?让钟表匠在无所事事中烂掉算了。
奥托卡-鲁赫来了。他仅仅走进迪耶特-施蒂利打开的办公室门两英寸,静静地等在那里,就好像这位大人物的触角自己就能提醒他他的手下人来了。鲁赫就是这样的人。
奥托卡-鲁赫就是一个那种瑞士银行所赖以存在的永久性的下人,虽然鲁赫自己只是第二代瑞士人。他的家人大概是在本世纪初从斯洛伐克移民过来的。在斯洛伐克,他的名字和哗哗声押韵。在巴塞尔住了两代之后,奥托卡可以准确无误地将他的名字发成和“书”1押一个韵的音。
1德语“书”(buch)的发音为“布赫”
不知是出于他曾是外国人的血统,抑或是因为别的什么根深蒂固的感觉,使他认为自己完全是个劣等人,于是奥托卡-鲁赫成了完美的银行下人,早来晚回,记账极为小心,记录完整,从不多要钱,允许他休多长时间的假就休多长时间的假,高兴地看着年轻人升到他的上面,愉快地帮助他们打开新的工作局面,工资涨多少就拿多少,不管涨幅多小,心中怀着感激之情和怕遭天谴的忠诚。他已经变得比瑞士人还瑞士人。
过了将近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施蒂利先生忘了抬头了),奥托卡-鲁赫清了清他的喉咙,发出极细微的干巴巴的声音,一只蟋蟀的叫声都可以把它给掩没了。
迪耶特抬起了头。鲁赫一进门他就知道了,但他多少要等上一等,这是条策略,要让手下人往最坏处想。立即解雇。蹲监狱。迪耶特知道在许多瑞士人平静的表面之下所掩藏的犯罪感,尤其是归化了的瑞士人。
“鲁希,进来。”他看着小人物走上前来,他们俩同年,而且鲁赫差不多和迪耶特一样圆鼓鼓的,但他走路却是在溜。他刚才匆忙地套上一件纯黑色羊驼毛外衣,领子还是歪的。“弄好你的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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