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导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举杯默默闷了口酒,眼里落寞神色一闪而过。
谢观叹了口气,拿起杯子跟她清脆一碰,把杯底的白酒干了。
他们坐在一片光鲜的纸醉金迷里,入眼都是这娱乐圈最繁华的一面。资本在狂欢,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而真正的创作者隐身于昏暗角落,怀揣着满心忧虑,却无人可说,无人肯听,只能跟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出头的小艺人倾吐。
改剧本只是艰难的第一步。白鹭洲想自己选个演员尚且要跟资方夹枪带棒地战斗一下午,未来还会受到各方的掣肘,而等这个作品真正问世,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
“哎,这事不能往深远了想,想多了容易悲观,”白鹭洲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笑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艺术传承的重担暂时还落不到你身上,先不用害怕。”
谢观也笑了,替她斟了杯酒,白鹭洲叼了根中华,正待点火,谢观身边忽然坐过来个男人,端着酒杯自来熟地招呼道:“谢老师,白导,谈什么呢这么开心?”
白鹭洲一时没认出这人是谁,谢观一看这尴尬大了,忙借着打招呼刻意提醒白导:“庆澜,好久不见。”
庆澜没理会谢观的寒暄,先跟白导打过招呼,敬了一轮酒,做足了尊敬姿态,这才转向谢观,假惺惺地道:“谢老师,你好。”
庆澜因为与星辉总裁杨荣有点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目前稳坐星辉一哥的位置。这次是靠投资硬塞进来的男主角。谢观跟他几乎没有交集,实在是当时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庆澜又是个惯常目中无人的,因此谢观万万没料到他会主动凑到自己跟前来,一时也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他一口一个“谢老师”听着阴阳怪气的,谢观不想找麻烦,笑道:“庆澜兄客气了,照理说你是我前辈,你这声‘谢老师’我可万万不敢当。”
“有什么当不起的,谢老师也太谦虚了,”庆澜皮笑肉不笑地道“今天下午的事整个公司都传遍了,听说现在连姚总都得让您三分,恭喜谢老师一步登天。”
他把手中杯子往前一递,作势要与谢观碰杯:“我敬谢老师一杯,咱们算是同事,以后还要一起拍白导的戏,谢老师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谢观不动声色地往白导的方向瞥了一眼。庆澜明摆着是来挑事的,然而现在白鹭洲在这里,两人以后是同一剧组的演员,他当然可以干脆地拒绝庆澜,但却不能不替白导考虑。
中国的酒桌文化就是这样,上前敬酒是礼节,不管你乐不乐意,必须得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今天下午谢观跟资方的矛盾已经够让白鹭洲头疼了,现在万一再闹出个同剧组演员不合,那这戏干脆别拍了。
他不能再给白导添麻烦了。
谢观给自己满上,客客气气地跟庆澜一碰:“庆澜兄是当红艺人,不像我,虽然签了个大公司,到现在还没有代表作。”他笑了笑,含而不露地威胁道:“人红是非多,娱乐圈水又深,往后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还得请庆澜兄多提点。”
庆澜吃了他一记“绵里藏针”心中恼火,然而谢观的凶名摆在那儿,他连投资商都敢打,要对艺人动手自然也不在话下。庆澜听从姚婧的指使过来找茬,然而到底还是惜命,只得喝干杯中酒,冷嘲热讽几句后愤愤地走了。
姚婧一直偷眼观察这边的状况,见庆澜出师不利,暗骂废物。过了一会儿,她又想了个办法,招手找来一个星辉的女艺人,让她们轮番去给谢观敬酒。
既然庆澜一个人不行,那就上车轮战。
姚婧的报复心很重,谢观不想生事,虽然喝得头痛欲裂,到底咬牙硬扛了下来。等这一场酒局结束,他已经跑去洗手间吐了两次。
在场所有人都喝高了,有助理的叫人来接,开车来的由俱乐部找代驾送人回去。谢观没开车,也没带助理,勉强保持着直立走出俱乐部,晕得不分东南西北,想去路边打个出租,却不知怎么回事拐进了俱乐部西侧的露天停车场。
数九寒天,寒冷和酒精令人麻木。谢观没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几圈,终于放弃了寻找出口的打算,捂着额头跌跌撞撞地找了个避风的墙角,一屁股坐下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停车场里一辆保时捷车灯忽闪两下,一个男人裹着大衣匆匆朝车子走去,一不小心被坐在墙根的谢观绊了个跟头。
“我操!”男人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站稳了,刚要问问是那个找死的兔崽子蹲在这儿碍事,一回头,恰好借着路灯朦胧晦暗的光,看见了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
霍至宽从嗓子缝儿里飘出来的声音顿时变了调:“我操?!”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飞快地找出个号码:“哥!你是不是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