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正在另一家医院病房,照顾瘫痪在床的爸爸。老爷子现在麻醉还没醒。两个职装女性探头进了房间,招呼孙哲到走道上聊几句。
其中一位自称是张嘉平的行政助理,叫julia:“张总要我联络您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地方,这是格致礼仪公司的总经理芳芳女士,她也是我的好朋友,她在做红白事方面是非常有经验的,您看现在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立刻做的吗?”
孙哲的眼睛红肿着,头也昏昏沉沉:“我现在这里头绪比较乱,因为这是一场交通事故,肇事的车辆是一个地产公司外包的土方车,可能要打官司,所以我现在不知道这个后事怎么料理,是要等官司打完了呢还是要先火化?”
另一个叫芳芳的女士说:“孙先生,这个您问对人了,我们公司之前有过处理这样case的经验,我这里有个非常好的民事赔偿案的律师,您只要交给他做,他和公安那边直接对接,把现场和后续的资料留存,我们的红白事按自己的节奏进行就行了,不需要等那么久。因为你想,一个案件通常的审理到结案到最终的赔偿,有些甚至拿不到很多赔偿,这个过程会很久,老人家总要入土为安的,总这样放着肯定不是个事,而且也影响到生者的正常工作生活对不对?医院不会允许这样长时间存放的。”
孙哲:“这个事你们很有经验吗?”
芳芳:“呃,很有经验谈不上,但办起来还比较妥当的。”
孙哲:“请律师我需要付多少费用?”
芳芳:“这个不需要的,等案件打完以后他们分赔偿金的一部分就可以了,您需要跟律师谈一谈吗?我现在可以跟他联系,他在民事赔偿,尤其是工程车肇事赔偿方面非常有经验,过去几年他打了十几个这样的官司,都获得了非常好的赔偿结果。”
孙哲:“好,你让他联系我姐夫吧,就是张嘉平,这方面他比较擅长,我没跟律师打交道的经验,而且,我太太生孩子还在医院,我还没去看过。”
和睦家这里,静波妈悉心照料着女儿,帮她做各种按摩:“你得揉,唉!是我这个当妈的疏忽了,忘记提醒你怀孕中期的时候每天揉一下乳房保持乳腺通畅。”
静波大叫:“哇咔咔!快拿相机,快拿相机!见证我这一生最性感的时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耶!生孩子好有收获哦!”一丫淡定地答:“很快就缩回去了。”
静波:“缩我也愿意啊!一生竟然如此绽放过!”
冯莹更淡定地回答:“等你缩回去能垂到肚脐。”
静波吓得不轻:“不会吧?!”
静波妈说:“你以为妈妈这么好当的?要不人家为什么说伟大的母亲,不说伟大的姑娘?母亲就是意味着牺牲的呀,牺牲时间,牺牲身材,当妈的女人,你就不要想复回原位了。”
“哼,孙哲要是敢辜负于我,我就”静波用手做了个“咔嚓”的姿势“与他同归于尽!我现在不在他脸上刺字与我匹配,就已经很善良了!”说完掀开衣服,看看肚皮上的妊娠纹,叹了口气“我要得忧郁症了,把我儿子抱来我看看,缓解一下我的忧伤。”
静波妈看了下表说:“是到喂奶的时候了,我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抱出来。”静波妈出门去抱孩子。静波忧虑地问冯莹:“姐,你说这黄疸高到底要不要紧啊?”
冯莹也没经验,就照搬医生的话说:“这新生儿黄疸还算常见,你也别太着急,你们家吉泰黄疸指数不算太高,一般来说只要不是病理性的,七到十天也就消退了。”
静波的忧虑并没有缓解:“那要是不消退呢?”静波妈正好把孩子抱回来听到这话,赶忙“呸呸呸”说我们家吉泰不会。
静波叹口气:“我总是不放心,好好的宝贝要照光。操心”冯莹依然淡定地说:“习惯吧,以后有的是你操心的时候。”
静波妈把孩子递过去,说:“是呀是呀。让他吸一吸,奶下得快一些。”宝宝一到静波怀里,小嘴就像吸盘一样直接吸到了乳头上,静波的脸都疼得扭曲变形了“哦哦哦”直叫唤。
静波妈看着心疼,还是让她忍一下,很快就通了:“你那种揉法舍不得下手,猴年马月才下奶啊!”静波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停地倒吸凉气:“不行了不行了,申请暂停!”
几双手一起把孩子抱下,孩子开始大哭,静波低头一看,眼泪滴答:“我真是吃的是草,挤的是血啊!真淌血了,会不会发炎啊!”静波妈让她换一边再试试,静波又开始哀号:“嗷——尼玛,我以为生孩子是世界上最痛的事了!哪晓得比下奶还不到十分之一啊!”冯莹在一边咯咯笑:“妈妈,注意语言美,孩子在旁边呢!”静波赶紧冲儿子举手:“sorry!sorry!你当没听见啊!下次捂耳朵!嗷——暂停!暂停!”
静波深呼吸了一阵,突然想起来问:“孙哲怎么还没来?爷爷奶奶别出什么大事了吧?”静波妈和冯莹对看了一下,俩人都等对方说。静波妈就是不作声,冯莹只好说:“还行,都在恢复中,你安心养你的,他们安心养他们的,互不叨扰。”
静波妈打断冯莹,岔开话题:“多喝汤水,下奶。”静波妈转眼看看鸡汤,又说:“这个不行,她乳腺没通,这么油的汤要得乳腺炎的,我回去熬些粥吧!清淡些。”冯莹马上说:“别了,小姨,我让我家阿姨熬的粥,本来说今晚吃,等下让嘉平给送来就行了。”
孙哲终于来电话了。静波很有点激动:“哎!你那边还好吗?我和儿子”她看一眼儿子黄黄的小脸,想到孙哲爸妈的车祸,犹豫了一下,一狠心:“我们都好!不用担心。”
孙哲情绪不高:“真是抱歉,这么重要的时候我竟然不在。”
静波:“未来还长着呢,什么时候看都行!爸爸妈妈情况怎么样啊?”
孙哲:“我明天过去看你,明儿再说吧!爸爸的情况比预想的好多了,虽然伤着脊椎了,但不太严重,严重的是骨盆和腿骨折。”
静波:“那妈妈呢?”
孙哲:“不说了,我这边律师到了,在谈论怎么跟施工方谈赔偿的问题。你和儿子保重,我明天来看你,需要我带点儿什么吗?”
静波:“不用了,我这边有人照顾,我妈陪着。你忙你的。”
陈qq空俩手晃着就进了静波的产房。静波已经在地上乱溜达了。陈说:“挺快的呀!我以为你到现在都爬不起来呢!”妈妈看静波恢复得快也高兴:“顺产就这点好,恢复得快。”静波笑着指隔壁床的剖腹产的产妇:“她到现在还哀号阵阵呢!”那产妇立刻配合着哎哟两声。
静波妈数落儿子:“你这是到医院看人的吗?一点礼数也没有,空着两手。”陈qq嬉皮笑脸地说:“嗨,自家妹妹,又不是外人,那么见外干吗?”
静波噘着嘴:“你还不如当我是外人呢!我连外人都不如!谁当你内人谁悲催。”陈qq仍然嬉皮笑脸地问静波,伤心了?静波点点头。“有多伤心?”“好伤心。”
陈qq从裤兜里掏出一大红包,冲静波扬着手:“两万块钱,能弥补你的伤心不?”静波转颜喜乐,狂点头地抢过红包:“能!能!”陈qq指着妹妹冲妈妈哭笑不得地说:“你女儿,整个一见钱眼开!”旁边新生的吉泰也突然瞪大了眼睛,对着红包目不转睛。陈qq大笑:“而且这还遗传,带着孩子也是一财迷,我来半天了都不看舅舅一眼,看见红包就精神了。”
妈妈打了陈qq—下:“没正形,都当爹当舅舅的人了。”
陈qq口无遮拦地说:“当爹和当舅舅,这可都不是我自愿的事儿,都是被当的。不过吧,这孩子,命挺硬的,刚落地,奶奶就死了。”
妈妈脸色顿时黑了:“大宝!你胡说什么?!”静波愣住了,半晌才问:“啊?什么?”
陈qq看着妈和静波的脸:“哦!你们还瞒着静波啊!可你们也没告诉我要瞒着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到哪儿都招人厌,我走了,我走了。”
静波愣在那里,半晌,幽幽地念叨了一句:“怎么好好一个人儿,突然就走了呢?”妈妈不说话。静波接着愣愣地自语:“其实,东西啊,桂圆啊,拿不拿的有什么要紧呢?我当时就不该让他们去”静波妈不忍心看女儿这样,宽慰她说:“你都那时候了,能把自己顾上就不错了。”
静波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这算咋回事啊!一想到老人是为自己和孩子静波心里就过不去,以后怎么跟孩子说呢?怪不得孙哲到现在都没来看她们母子静波看着旁边睡得像天使一样的孩子,一个只能从相片上知道什么是奶奶的娃,静波又悲悲切切了。
静波妈摩挲着她的头发,劝道:“你哥哥,口无遮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奶奶,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啊!小哲不来也好,他那边的医院里,戾气重,别把不好的气息带过来。”
静波抬起头:“妈,你不用安慰我。需要安慰的人是孙哲。我自己的孩子,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我是怕,孙哲家的人和外人,会像我哥那样想。”
静波妈起急:“那都是迷信。迷信不可信。这世界,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光生不死,哪儿盛得下啊!”“别同一天啊!这以后,我儿子还怎么过生日啊?”静波看着睡着的宝贝就难过。
静波妈让她放心,生的喜悦总是会盖过故去的忧伤的。刚开始可能的确大家心里都不舒服,过些年,就都淡忘了。静波抚着孩子的小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是怕,本来是会淡忘的,因为这个孩子,倒总是记得了。”
静波妈有些紧张,打断静波的话说:“孩子啊,这话,你可不能说啊!当你亲妈的面,说说也就算了,在孙家人面前,一点儿都不能流露。说到底,这二老是为了你才来回奔波,才出事的,你这种私心,会让人觉得你没心没肺的。”
静波叹气:“妈,我怕的就是这个。我,突然间,就背上一身的人情债了。我又没有任何选择权,也不是我让他们来来去去的,但我怕,孙家的人,他妈妈家兄弟姐妹那么多,到时候把账都记在我身上。我倒成罪人了。”
静波妈揽着女儿,爱抚着她:“这也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坐月子,人要轻松,不要有负担,人家怎么想,那是人家的事,你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把奶水养好,把孩子养壮是你的责任,其他的,跟你都没关系。那些个旁人的流言蜚语,又不会进入你的日子,你只当不知道没听见。”
孙哲这边的事情太过复杂,他和姐姐把律师与张嘉平、julia约在一起商量。张嘉平对julia说:“孙哲到现在连孩子都没看过,他两边都有任务,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就你吧,你就说是他干妹妹,阿姨的干女儿,这样就比较好处理关系了。”
julia点点头:“好,那孙先生哥哥你列个亲友名单和联系电话,我负责通知到人。”说完在列出的事项上打个勾“下面让吕律师谈谈”
孙哲跟张嘉平耳语:“姐夫,我得跟你借点儿钱了,医院里催款催得吓人。这边花钱的地方很多,我”
张嘉平掏出一张卡递给孙哲:“密码080306,偶得的生日,你随时取。”孙哲再三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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