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山崖。车子在公路上走着。驴蹄子单调的得得声。
在大自然的各种剪影和人、车、牲口的各式特写中,德顺老汉讲述着他的往事
德顺老汉的声音:“那时候,我像你们一样年轻农活不忙了,就吆着牲口到口外给地主刘国璋驮盐、驮皮货就在无定河畔的一个歇脚店里,我结交了店主家的女儿,成了相好。那女子叫个灵转,长得比咱县剧团的小旦都俊样。我每次赶牲灵到他们那时,灵转都计算得准准的。等我一在他们村的前硷上出现,她就唱信天游迎接我哩她的嗓音真好啊,就像银铃碰银铃一样好听”
“我歇进那店,就不想走了。灵转背转她爸,偷着给我吃羊肉扁食,荞面一到晚上,她就偷偷从她的房子里溜出来,摸到我的窑里来了一天,两天,眼看时间耽搁得太多了,我只得又赶着牲灵,起身往口外走,那灵转常哭得像泪人一样,直把我送到无定河畔,又给我唱信天游”加林:“大概唱的是‘走西口’吧?”
得顺:“嗯”接着,他便唱起了这首古老的歌谣: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送你走;有几句知心话,哥哥你记心头。
走路你走大路,万不要走小路;大路上人马稠,小路上有贼寇。
坐船你坐船后,万不要坐船头;操心掉在水里头。
日落你就安生,天明再登程;风寒路冷你一个人,
自靠你自操心
德顺老汉上气不接下气地唱着,到后来已经曲不成调,变成一句一句歌词。说到后来,竟然哭起来;哭了一阵,又嘿嘿笑出声,说:“啊呀,把它的!这是干甚哩!老了,老了,还老得这么不正相!哭鼻流水的惹你们娃娃家笑话哩”
车子在公路上静静地走着。
巧玲靠在加林胸脯上,脸上挂着泪珠。
加林用胳膊搂着巧珍的肩头。
巧珍:“得顺爷,灵转后来干啥去了?”
得顺叹了一口气:“唉后来,听说让天津一个买卖人娶走了。她不依,她老子硬让人家引走了天津啊,那是到了天尽头了,从此,我就再也没见我那心上的人儿!我一辈子也就再不娶媳妇了。唉,娶个不称心的老婆,就像喝凉水一样,寡淡无味”巧珍:“说不定灵转现在还活着?”
得顺爷:“我死不了,她就活着!她一辈子都揣在我心里”车子在公路上走着,走着,消失在远方
夜,副食公司大门口。
加林往架子车的粪桶里灌粪。
夜,副食公司院内。加林担一担粪往出走,听见院墙角乘凉的几个人哼哼唧唧。一名妇女喊:“担粪的,你把人臭死了!你到其它地方去担嘛!别在这里欺负人了!”
加林一下子站住了。他强忍着继续往外担。
那妇女又嘟囔:“这些乡巴佬真讨厌!”
加林忍不住了,他把粪担一下放在院子里,朝乘凉的那几个人走去。那几个人紧张地站起来。
那妇女指住他,喊叫说:“你过来干啥呀,还想吃个人?”
加林轻蔑地看了看她,尽量平静地说:“这没有办法。我们晚上进城拉粪,也是考虑到白天机关办公,不卫生;想不到晚上你们在院子里乘凉”
另外两个干部说:“算了,算了,赶快装满拉走”
妇女还气冲冲地,说:“走远!一身的粪,臭烘烘的!”
加林恶狠狠地对她说:“我身上是不太干净,不过,我闻见你身上也有一股臭味!”
那妇女气得要扑过来拉扯加林,被另外两个干部拦住了。
加林转过身去担粪
夜。街道上。加林靠在路边暗影中的一根水泥电杆上,望着灯光闪烁的城市。旁边放着粪车。加林画外音:我非要到这里来不可!我有文化,有知识,我比这里生活的年轻人哪一点差?我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呢?
白天。高家沟。加林拿着一封信在村中的路上跑过。
白天。加林家院子。加林妈抱一抱柴禾准备进窑。
加林气喘吁吁跑进院子,喊:“妈!”
加林妈惊慌地问:“出啥事了?”
加林:“我二爸要回咱地区当劳动局长。”
加林妈:“劳动?你二爸也回来劳动呀?”
加林:“哎呀!不是”
加林展开信,准备给母亲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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