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台湾高雄
装潢雅致、设备豪华餐厅的一隅,两个家族分别坐在铺著米白色桌巾的长桌两侧,隔著一盆插得极美的花卉遥遥相望,气氛诡谲紧绷。
餐桌的一边坐著一对年约五十出头的夫妻,外表朴实,看起来就像一般辛勤工作的普通百姓,衣著普通、打扮普通,相貌呃,也很普通。
他们不断掏出手帕拭汗,脸上充满焦急与歉疚;而餐桌的另一边则与这边有著明显的天地之别,那是一对同样五十出头的夫妻,与他们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儿子。
三人的衣著品味不一,但一看就知道绝非市面上买得到的大众品牌。
三人当中的父亲,长得方头大耳、圆脸、蒜头鼻,模样引人发噱,他身上穿著一套夸张、矫饰的白色燕尾服,隆重得让餐厅里的每个人都频频转头偷觑。
他双手环胸,一语不发地瞪著前方,香肠般粗肥的手指,在树干般厚实的手臂上打拍子,随著节拍加速,怒气也正逐渐增加中。
他愈生气,脸上堆积的肉也愈往横向移动,看来很像一只发怒的杜宾狗。
而他的妻子年约半百,但风韵犹存,身材与容貌都很火辣,看得出年轻时必定艳冠群芳。
不过她也穿著一套夸张的华丽宫廷礼服,米色为底,金色绣线,衣服上还镶著亮晃晃的各色宝石,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微蹙描绘精致的秀眉,担忧地频频查看手上的百达翡丽钻表,不知在等待什么。
而两人的儿子,则是个儒雅、俊美到会让人流口水的男人,任何有眼睛的人都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他带著一副银框眼镜,身穿深灰色手工西装,衬得他双肩宽挺,合身的剪裁让他显得更修长,也更加优雅斯文。
他不同于父母表露出显著的焦急或不耐烦,自始至终都噙著微笑,以绝佳的风度面对眼前突发的状况相亲对象缺席。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他心胸真的涸祈大、竟然毫不在意,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眼底已渐渐透出冷光。
“大哥,对不起啊!”老实的男人一面擦汗,一面向那名面孔凶恶、像杜宾狗的男人道歉。
“这闵闵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来,大概是害羞吧!我已经让她哥哥回家去找她了,请您再耐心等候一下。”
“偶(我)说蔡老弟啊,你女儿害羞没有关系,但除(迟)到也该有昏(分)寸,她已经让偶们等多久啦?”
他举起手、眯起眼,努力想从劳力士那金光闪闪的表面判读此刻的正确时间。
“不久,才四十二分钟‘而已’。”他的儿子依然优雅微笑,只是回答得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四十二‘昏’钟?!”哇咧,浪费他们这么多时间,那要害他少赚多少钱啊?
“真是不好意思!大哥、大嫂,贤侄,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老实男人只能一再低头赔不是。
“不好了!爸爸,不好了”这时,老实男人的儿子大声叫嚷著,火烧屁股似的冲了进来。
“什么事啊?看你急成这样!”老实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整间餐厅的人都在看他们。
“妹妹妹妹她离家出走了!”他挥舞手中的留书,急喘着大喊。
“什么?!我看看!”
老实男人抢过那封留书,上头只简单写著两行字
我不跟黑道流氓相亲,
我去台北找工作了!
“这死丫头!”蔡甫口吐白沫,差点没被女儿活活气死。
“啊她写了什么?”对桌的男人凶悍地抢走那封信,一看就当场发飙了。“哇咧?她说不跟黑道流氓相亲素(是)什么意思?她瞧不起偶们素不素啊?你给偶说清楚!”
杜宾狗大发雄威,拍桌怒吼,桌上的杯盘弹起来足足有三公分高,大家纷纷捂起耳朵,就怕那惊人的怒吼声喊破他们的耳膜。
“大哥,不是啦!这、这个闵闵她是”
“你给偶交代清楚,否则偶今天绝不晃(放)过你。”
旁边吵得不可开交,而优雅男子依然平静坐著,微微垂下眼皮遮住双眸,看似平静的脸庞,一抹若有似无的诡谲笑容,冷冷地噙在唇角
餐厅里价值数十万的奥地利顶级swarovski水晶吊灯,流泄出如金色流苏般耀眼夺目的光芒,映在他阴恻恻的笑容上。
蔡闵闵,好样的!你给我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