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跑去哪里?”梁慎翎戴上工作用的手套,开始动手收拾被她扔在地上的工具。“我先声明,我已经吃腻那家豆浆店的东西了。”
斑佑辉先是哧笑一声,才从容地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吃消夜的当然,如果你饿了的话,我还知道哪几个地方有不错的消夜可以吃。”
或许是他的口气变得不似以往,梁慎翎微愣了一下,转头凝视着他。
“不然你下来干什么?透透气?”
斑佑辉微笑,这才伸手从回袋里摸出了什么,递到她眼前。
“我下来是为了拿这个给你。”
五指一摊,那只熟悉的银蝴蝶映入眼帘。
“这个”梁慎翎怔怔地看着他掌心里的那条项炼,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条项炼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的回应令高佑辉发笑。
“相信我,你的那一条还稳稳的放在你的抽屉里。这一条的话”他拿起链子,情不自禁地伸手为她系在颈上。“是我做的。”
斑佑辉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梁慎翎傻愣在当场,最后只能醒神过来尴尬地笑着。
“你的记忆力也太强了吧?才看一次就能做到一模一样?”梁慎翎很努力地摆出镇定的表情。
她无意识地脱下手套,以指尖轻抚着银蝴蝶,好像如此一来就能平缓自己的心跳。
见她那双眼里的慌忙无措,高佑辉静了几秒,露出浅浅的笑容。
“因为两条都是我做的。”
梁慎翎先是惊愕,随后立即大笑了出声。“你少开我玩笑了。我知道你们这种学过的人只要看过一眼就能模彷。”
语毕,她别过头去,佯装忙碌。
“随便你相不相信都好。”高佑辉低下头,笑得有些苦涩。“你桌上那条项炼,是我大三那年学长说要送条项炼给女朋友,所以请我帮忙做的。”
听了他的话,梁慎翎连装忙也装不下去了,但是她也没办法回头正视高佑辉的脸。
也许,她当年的愚蠢他早就已经从林宜儒那里得知。“所以你早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吧?”她吸吸鼻子,仍然看着别处。
斑佑辉耸耸肩,不否认。“在你桌上看到那条项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难怪你当时那么激动。”
梁慎翎总算愿意回过头来,却是带着苦笑。“你之前一定觉得我很笨吧?竟然还说什么‘因为是对方亲手做的’”
“那的确是我亲手做的没错。”高佑辉打断了她的话。“我倒是很感谢你一直留着。”
然而梁慎翎不再多说,只是低头沉默,指尖依然抚摩的那枚银坠。
好半晌,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左右相反?”她意外,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男人。
像是什么谜底终于被人揭晓,高佑辉笑了出声。“你终于发现了?”
一只蝴蝶朝向右方收起翼翅,另一只蝴蝶则是相同模样朝向左方。
“你真是”梁慎翎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如此复杂矛盾的感受。“你知道他当初把这条项炼拿到我面前时,说了什么吗?”
斑佑辉耸耸肩,毫无猜测的打算。
“他说,我就像是这只银制的蝴蝶一样。”
她不自觉地哧笑一声。“没有展开翅膀、没有炫丽的颜色来吸引人,只有仔细看过的才会知道它有多美。”
“那的确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高佑辉扬扬眉,似乎早已习惯林宜儒瞎掰甜言蜜语的功力了。
“更扯的是,我竟然相信了”梁慎翎低下头,笑得更无奈。“我当真相信世上只有他看出来我是个女人。”
斑佑辉只是静静聆听着。
“但当他终于说服我穿上小洋装、绑个公主头之后,他把我带到他那一伙人面前,说”
话至此,梁慎翎打住了。
“说了什么?”高佑辉追问。
却早就已经可以料想得到结果。
“他”她吁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望向对街。“他当着我的面,对着那些人说:‘我早就打赌我可以让她乖乖穿上裙子’”
那些家伙起哄讪笑的光景,她以为她早已经忘怀。但事实上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遗忘?
“所以,”高佑辉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抚了抚她的头。“他选择在银蝴蝶身上硬是涂上自己喜欢的颜料而已。”
“你要这么说也行”她没有排斥、没有闪避,只是,高佑辉的手掌让她更觉自己有多么软弱。
那已经不再是被欺骗了感情而已,甚至是一种身为女人的侮辱。她曾经怀疑,是否想得到爱情的话,就一定得在身上涂上那些不适合自己的色彩?。
她不甘愿妥协,然而自己却又仅是规律底下的一颗砂粒。
留意到她的眼底泛着水泽,高佑辉收回了自己的手。“我之前想过,如果当初我没答应林宜儒的话,你也许就不会被伤害到。”
“这不是你的错”梁慎翎望向他,试图阻止他自责。
“但是,”高佑辉抢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我很自私的又想到,如果当时我没有做那条项炼的话”
未完全的语句保留在唇边。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
“嗯?”
梁慎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追问:“自私的想到什么?”
霎时,什么“惯有模式”、“既定关系”都已经不存在了。
斑佑辉身体一倾,低头便吻上她的唇的确,实际行动比完美计画还要来得单纯多了。
“界限”这种东西应该是要用来突破,而不是用来限制的。
斑佑辉在印上了一记轻吻之后,随即离开了她的唇瓣,看着眼下那张惊愕的神情。
梁慎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睁大眼睛,双唇微启很明显的,这是尚未从震惊之中清醒的表现。
斑佑辉忍不住笑了一笑,在她唇边低语。
“如果当初我没做那条项练的话,我和你就不会有今天了。”
他的话让梁慎翎顿时如梦方醒。她回神过来,直视着眼前这个和自己距离不到十公分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在三十秒之前吻了她。
“你”梁慎翎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唇。“你是喝醉了吧?”
“你自己闻,我身上一点酒味也没有。”
“不然你干嘛突然”
不愿听她说太多不必要的话,高佑辉伸手扶上她的右颊,倾身又是一记吻,让一句话的结尾就这么融化在两人的唇间。
即使会吃上一记右钩拳也认了。
果然梁慎翎伸手试图推开他、挣脱他,但那只是让他的吻渐渐变得深沉浓烈,难以割舍。
他反覆吻着她的唇,在她的唇瓣上细啄轻舐,间接地缓缓以舌尖引诱着她的回应。
原来,她一点也不如她的外表那般力大无穷。不论她平常看起来有多么顽强、多么有“男子气概”
甚至在他唇下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无助
刹那之间,他才意识到她的抗拒。
他放开了她的唇,心里有内疚、有疑惑,但渴望却大于任何感受。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应该用拳头直接正面打我才有用。”他的气息稍喘,那双眼神是梁慎翎从来没看过的。
“我”
梁慎翎还停留在唇吻的微醺之中,下意识里只想回避这种无法掌控的气氛,却丝毫不明白自己在抗拒什么。
见她迟疑,高佑辉情不自禁地再次倾身向前。
却在吻上她的前一秒钟,被梁慎翎的食指给抵在唇前。
这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浇在高佑辉的头顶上这是种非常直接、正式、而且端庄的拒绝。
良久,高佑辉吁了一口气。
“抱歉。”他别过头,方才一身热情早已退去。
“你”梁慎翎低下头,不自觉地抿着下唇。“你想找死吗?竟然在我家门口做这种事你当我爸妈都不会听到邻居在聊八卦?”
听了她的话,高佑辉先是一怔,随后转回头来凝视着她的侧脸。
“不是因为你讨厌我吻你?”
这感觉简直像是在坐云霄飞车。
梁慎翎忽觉耳根发热,马上反常地解下那系在脑后的马尾。“你很啰嗦耶,反正就是不要在我家门口做奇怪的事就对了。”
看着她那难为情又爱逞强的模样,高佑辉多么想要走上前去拥住她。可惜,对方已经下了禁令。
“那在我家门口ok吗?”他故意捉弄了她一句。
“你敢的话,我就去剪断你的煞车皮。”
“这么狠?!”高佑辉故作吃惊状。
梁慎翎却没搭理他,而是迳自起身走到旁边去继续那毫无进度的收拾工作。
“不用收了吧?”高佑辉提议,也随着她站起。
“哪是你说不用收就可以不理它。”梁慎翎哧笑一声,不予理会。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消夜。”
语毕,高佑辉一把牵起她的手,转身走出店外。“现在你只要负责关门就好,待会儿回来,我保证会帮你收。”
梁慎翎一愣,随即皱了眉头。“你愈帮我,只会让我收愈久吧?”
“谁叫你不好好教?”他侧头睇着她。
“是你没慧根。”她反驳。
而高佑辉则是低头以一记浅吻来转移话题。
梁慎翎愕然,马上醒神。
“你又”她抬起手,作势要挥拳。
斑佑辉笑了出声,却情不自禁地在她脸颊上轻吻个几回。“放心,我明天早上会检查一下煞车线。”
最后,他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