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看,是漂亮俏挺的鼻,和一张有些倔强、不肯勾起笑痕的小嘴。
她冷傲又略显憔悴的神情映在耿大狼的黑瞳里,忽地,两人四目相接,耿大狼感觉心口闪过一道小小闷雷。
半秒间,她冷漠移开目光,仿佛完全无视于耿大狼的存在似的,默默在钢琴前坐了下来,眼神专注地盯著黑白琴键,手指灵巧的敲了几个单音。
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她不懂职场伦理、不晓得对老板的态度应该要好一点吗?
在岑海岚移开视线的同时,耿大狼觉得心口那道雷让他很气闷,伸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用力将胸口那股烦闷的气息吐出来。
“大狼,那女的长得超正,你打哪找来这么一个美女,可不可以介绍一下?”吧台内,酒保吹了一声口哨,一双感兴趣的目光紧盯著正在为钢琴试音的美女。
“是阿牟找来的。”胸口才刚舒缓的闷气,因酒保的话再度回笼。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只好伸手又拿起马丁尼喝了一口,试著再次把情绪抛开。
“你这么闲啊,还有时间看女人?客人的调酒都送出去了吗?”带著谴责的眸光落在酒保身上,耿大狼莫名的感到不太爽快。
“都送完啦。”老板的眼神让酒保觉得很纳闷。“怎么,偷闲一下不行吗?老板,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没酒可调,就把杯子擦一擦。”今天就是不行!
雹大狼又喝了一口马丁尼,用力将旋转椅一转,在他将目光重新回到岑海岚身上的同时,流畅却悲伤的音符从演奏者的指尖流泄而出,传进台下所有人的耳朵里。
震撼,瞬间在耿大狼的心口漫开来,取代了之前气闷的情绪。
优美又悲伤的琴声,可以让人抒发情绪,尤其是失恋的时候。
岑海岚透过弹奏的音符,将心头那悲伤愤怒的情绪发泄出来。
她专注的沉浸在琴声里,浑然忘了台下的注视目光,也忘了自己正坐在表演的舞台上,她只想藉由琴声忘记一直梗在胸口那份挥之不去的郁闷。
因为她在维也纳求学的时候,跟移民到当地的萧伯森谈了一年三个月的恋爱,她甚至认定萧伯森是和她陪伴到老的伴侣,而且打算毕业后只回来台湾短暂停留一个月,在探视过家人之后,就要飞回去维也纳跟萧伯森相聚,然后在那边找份工作,定居下来。
可是,一辈子穷怕了的萧伯森,居然在她离开维也纳的当天,在机场突然跟她提出分手的请求,原因是他决定娶公司老板的千金,少奋斗二十年。
多悲哀的结局呵。
也因为萧伯森的无情,让她一路哭回台湾。
但是梗在胸口的悲伤,却无法因为哭泣而获得解脱,所以她每天都用音乐来解放自己的情绪,藉著长笛的乐音,抒发内心的痛苦。
而现在,她有机会碰触钢琴,一首接一首的曲子弹奏下来,她发觉自己真的有了解脱的快感。
这样的感觉真好!
几个短促的音,在岑海岚灵巧的指尖下忽地停止。
第三首曲子演奏结束,岑海岚对著这架音色超赞的钢琴发出赞叹,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几秒钟的鸦雀无声后,突然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还有交头接耳的窸?交谈声。
忘情弹奏的岑海岚吓了一跳,头一扭,从椅子上直挺挺的站起,美眸惊愕的瞪著台下的客人。
“海岚,你可以下来休息十分钟。”就在这时候,牟志刚突然从后面走上台来,递给岑海岚一杯温开水,低声在她耳边说话。“老板要跟你谈话,你跟我来。”
“喔,好。”恍然回神的她接过杯子,这才想起自己是受牟志刚之托过来代班,上台演奏钢琴给客人欣赏。
她拿著杯子急忙往台下走去。
苞著牟志刚往长廊的尽头走,岑海岚边走边喝著温开水,缓和心中激荡又恍惚的情绪。
“海岚,老板的脸色可能会不太好,你就尽量顺他的意,不要顶嘴,反正再表演两个小时你就有钱拿了,到时候领了钱你跟他就没瓜葛,所以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要心平气和,知道吗?”途中牟志刚急促的对她叮嘱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岑海岚却能立即领悟,为什么牟志刚跟她说这些话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刚才在台上失控的演出,有人不欣赏了。
认命的叹一口气,岑海岚朝一脸担心的牟志刚点点头,表示她会听话。
牟志刚这才放心地帮她敲门,开门让她进入老板的私人领地里。
进去吧,祝你好运!他用唇形表达真心的祝福。
“谢谢。”
雹大狼是个很出色的男子,尤其穿著黑色衬衫、黑色长裤,一身神秘黑色打扮的他,看起来更添几分神秘感。
从他那狂放的半长发,刀镌般的五官线条,深沉的眼眸,还有那男人梦想中的鹰勾鼻以及那张无情的薄唇看来,岑海岚完全不用去猜测耿大狼的性格,直接就在心里头给他一个评语一匹冷调高傲的狼。
面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岑海岚真不晓得该拿哪句话当开场白,所以从进办公室到现在,她一直没开口,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他的黑色l形办公桌前。
但是不说话也不行,因为他好像并不打算开口,一脸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就这么让气氛一直尴尬凝滞著。
沉默了许久,耿大狼把神色自若的岑海岚打量几遍之后,终于掀动那张冷薄的唇。
“岑小姐,我想你得先搞清楚,今晚我是花钱请你来带动店里的气氛,让客人放松心情,而不是请你参加古典乐曲的演奏会。”
他的大手扒过那头微乱却有型的半长发,从他嘴里吐出的气息和语气,温度绝不会比外头的天气高多少。
“抱歉,我会改进。”面对这样的指责,岑海岚没有半点怒气,她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也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你说什么?”耿大狼以为她会反驳,用很冷的语气反驳,结果却出乎意料!
她竟然直接道歉
是他听错了吗?
“老板,你耳朵不好吗?”她把“抱歉”两个字说得很清楚,不是吗?
“我耳朵好得很,只是你这么干脆就道歉,会让我以为你根本是故意演奏那些曲子来砸我的场。”不过看起来性格冷淡的她,竟会如此坦率的致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心里对她多了一丝好感。
“我又不是吃饱没事做,干么来砸你的场子?何况你还是要付钱给我的老板,我怎么敢得罪你呢?”
她需要这笔钱过日子,因为从维也纳回来后,本来就所剩不多的积蓄已经快花完了,再不赚钱,恐怕得回去眷村跟老爸拿钱,到时候铁定会被他给臭骂一顿。
“你说话时,表情如果再真诚一点,比较能说服我。”耿大狼站起来,高大的身材充满侵略性。
他绕出办公桌走向窗边,掀开窗帘看着外头急骤落下的雨。
忽地,他转过身来,以漆黑的眼与她清冷的眸互相对视。
“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一下你的演奏必须贴近一般人的喜好,不管是快乐或哀伤的流行情歌都随便你弹,但就是不准弹萧邦。”
“萧邦应该没有得罪你吧,你为什么讨厌他?”她皱眉问道。
“讨厌倒不至于,只是大多数的客人都对古典乐曲一窍不通,恐怕没办法继续跟萧邦当朋友。”得罪是没有,只是比较无趣沉闷罢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弹别的曲子,你要不要也出来听听看?我绝对会弹出让你和客人都满意的曲子,获得全体的掌声。”尖巧的下巴昂起,她表现出来的自信,令人激赏。
不弹萧邦就不弹,反正她会的曲子多得是,一定能让这匹狼另眼相看!
岑海岚转身笔直走出这间气派办公室,跨出门的同时,耿大狼也迅速移动长腿,随著她的身影往外头移动。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在门口,他伸出左手抓住她的右手手腕,低头在她耳边轻喃:“我会拭目以待。”
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在她耳边掠过,令岑海岚窈窕细瘦的身子一僵。
这是她踏进狼居之后,唯一一秒钟的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