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她,现在整个宋府上下全都人人自危,恨不能不要工钱只要能离开就好。只是,事关人命,宋德容就算再思虑不周,也知道此时绝不能轻易放任何人离开。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倒还不算昏了头。
许楚让人把燕儿拉起来,问道:“昨夜子时前后,你在何处?在做什么,可曾见你家姨娘起身,又或者可曾见到有人来寻她?”
燕儿摇摇头,哽咽着说道:“姨娘素来夜里不喜欢我伺候着,许多时候还会早早打发我下去休息。昨夜也一样,姨娘泡澡之后,让我准备了第二日要穿的衣裳,就吩咐我下去歇着了。”
她一边说着,那眼泪就又糊了一脸,可见是当真惊惧异常。
“不过因为府上总有怪事儿发生,我也不敢自个住,就一连许多日子住在下人房里,跟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婆子住一起。”
“姨娘心眼其实很好,对我也很好。”她抹了一把泪,红肿着眼睛希冀的看向许楚。“其实像那天姨娘对姑娘刻薄的那个样子,她在院子时候,从来都不会那般对我们。”
“姨娘会酿酒,高兴时候会给我们下人酿一些尝鲜。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外面时候总会盛气凌人,就连在老爷跟前也没有好好的过。”
许楚微微拧眉,按着燕儿所说的,这杨姨娘岂不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庞?不过如果这样是为了避宠,又或者想要被厌弃,那也说不通啊,毕竟杨姨娘时常派人截胡,总寻着由头将宋德容留在她房间里。
可是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人在人前露出一副令人讨厌的嘴脸?又或者,宋德容就喜欢她飞扬跋扈的模样?
许楚又仔细问了几句,见燕儿是当真不知内情,于是又去问询了燕儿口中所说的同宿婆子数人。果然,大家都能作证,她的确是天一入黑就过去躺下了。
而后许楚又翻看了杨姨娘所服用的汤药,也未见可疑之处。那方子虽然并非祛除热毒的,却也是滋补的,并不会吃出问题。
如今,就只剩下还未查看的杨姨娘所住的屋子了。
看得出来,屋子还未被收拾,盥洗室洗澡木桶里的水还未被抬走,而屏风上挂着的前一日所穿的衣服也十分凌乱的揉在一起。在往里屋去,却见梳妆台上胭脂水粉摆列整齐,一干首饰妆奁都未曾被翻动过,不过椅背上搭放的用来绞干头发的布巾却还有些微湿。
在许楚查看梳妆台时候,萧清朗也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雕花镂空的小香炉,榻上整张完整没有破损的虎皮,还有一旁用于把玩的双面绣小扇……
瞧着倒是精致,如此价值不菲的物件送到杨姨娘房间,可见她的确颇得宋德容宠爱。
他跟许楚踩过地毯,一起看向拔步床,却见上面整齐的铺着一床被子。应该是杨姨娘还未休息,所以被褥没有什么褶皱。
绸缎被面,上面层层叠叠绣着簇簇艳丽的花朵,映衬着白色的里衬格外好看。
许楚摩挲了几下被子,心里有些疑惑,可却说不出哪里有古怪。她下意识的看向萧清朗,只听萧清朗说道:“这床被子,应该是压风所用的压风被。”
一听他开口,许楚的思路瞬间清明起来。她就说为何手下摸得被子稍显单薄,按常理来说,冬季天寒,就算烧着火炉一般有钱人家也会准备压风被子。更何况是杨姨娘这般不需要下人夜里伺候,不用下人半夜来添火炉的情况。
如果只盖这一床稍小的被子,到了没有取暖火炉的后半夜,那定然会感到冷意。
可是另一床被子呢?要知道,一床被子要被销毁,并非像一张纸一样一烧了之就行的。
“让人查看院子里花坛、花盆里是否有灰烬,是否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萧清朗回头看向身后跟随的官差,丝毫不犹豫的吩咐下去。
片刻后,官差回禀院子里并未发现任何灰烬,也没有发现哪里有被翻动的痕迹。
许楚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有人带走了那床被子。”
是凶手,还是谁?
她迅速起身,说道:“如此我就大概能猜到杨姨娘为何活活被人划伤了面部,却丝毫没有反抗了……只是现在,我需要重新验看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