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枚像只铁算盘。
周子文好似把自己已关进房间里,他不出一声。
因为没有对手,月枚过一会也就静下来。
这时,天际已露出鱼肚白。
她问他要钱,他一时还不愿拿出来,这种情形不知已经胶着了多久,挂名夫妻。
埃在起来梳洗。
她看到镜子里去,忽然想起零星的两句词:不辞镜里朱颜瘦,每到花前常病酒,写得这样惆怅,一定是柳永吧。
埃在摸摸自己面孔,已不是十八廿十了,眼角缝针的疤痕拆了线仍然相当明显。
不多久之前,她也有充满憧憬的眼睛,雪白细洁皮肤,可惜都禁不起生活折磨。
厨房里还有工作要做呢。
埃在下楼去,没想到两个女佣比她更早,已把报纸及早餐给她准备妥当。
埃在微笑道谢,坐下来享受一个安静早餐。
女佣推开了长窗,鸟语花香,通统涌进来,呵,能在这屋子里住一辈子就好了。
埃在忽然面河邡赤,怎么会有如此非分之想,她深深汗颜。
忙了整个上午,菜式已做得七七八八。
埃在检查饭桌餐具杯子,酒都冷藏起来,花放在适当位置,水果搁在大水晶盘子里。
周子文下楼看到这样井井有条,感激到心里去。
埃在说:“好似少了一道甜品。”
“都是男客,他们不嗜甜。”
“全男班?”
“我没同你说?全是分销商及他们的推广人员。”
埃在点点头。
这时,月枚在楼上叫她。
埃在看周子文一眼,跑上楼去。
只见月枚在房内收拾细软。
“你干什么?”
“我到桑原哪里去。”
埃在连忙关上门,拉着她坐下“不可。”
月枚摊摊手“耽不下去了。”
她打开小小报现象,把珠宝取出,盒子通统弃掉,用一条丝巾,把一大堆红绿白宝石戒指项链耳环全包起来,塞进手袋。
“月枚,凡事想清楚再说。”
报恩时刻
月枚不出声,双臂抱在胸前踱步。
“当心丢掉珠宝。”
“这些首饰全部经过登记,一旦有人转售,任何珠宝店的电脑记录即时显示,难以脱手。”
“谁如此细心?”福在讶异。
“周子文,还有水,”月枚恨恨“你说这个人多工心计。”
埃在说:“厨房的羊肉快要烤焦,我得下楼看看,你且别发脾气。”
“福头,你要帮我。”
“你说什么?”
月枚露出雪白牙齿“在羊肉里下一把砒霜,毒死他。”
埃在遍体生寒,呆呆看着月枚。
月枚的声音轻轻,但充满恨意:“记得吗,我帮你,你帮我。”
埃在手足不能动弹。
“我帮你除掉一害,你也要帮我,时候到了。”
埃在鼓起勇气,先吸进一口气“月枚,周子文不是坏人。”
“你又来了,福头,你眼光一向欠佳,周子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月枚笑出声来,口桀口桀口桀(左右结构,不知怎么念),像只豺狼,明明是美人,笑声却如此诡异。
“福头,这已是你报恩的时刻。”
埃在忽然落泪。
月枚的手搭到福在肩上“但是,我不会要求你用毒葯,鉴证科一下就知道是谋杀。”
她走近福在。
“记得吗?有动机的,叫做谋杀,没有动机,是误杀,如果什么证据都没有,那就是意外了。”
这时,佣人来敲门,在门外说:“王小姐,肉都煮熟了。”
月枚把珠宝放回小型保险箱。
她撇下行李,只取饼手袋“我出去寻欢作乐,明早才同你谈谈计划。”
埃在追上去“月枚,你不能走。”
“为什么?”
“今晚有客人来吃饭。”
月枚忽然伸手去摸福在面孔“开头以为你深沉,原来你只是蠢。”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辆开篷车呼啸而去。
埃在颓然回到厨房。
她低头准备今晚的试菜会。
周子文进来唤她一声,她吓得跳起来。
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马上退出去。
埃在长长吁出一口气。
五时多,客人已经陆续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