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小学部偶遇那个傲慢的小男孩后,袁莉的心中不知哪个地方被扯动,总是时不时的想起那张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桀骛小脸。
这一天,她趁下午没课,又绕了大半个校园向小学部走去。
操场上,体育老师石磊正在给学生上课,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正在靠近的窈窕身影。下了道自由活动的命令,他便向佳人奔去。
“袁老师,怎么这么久没过来了?”他大声招呼着。
认清来人后,袁莉展现出招牌的妩媚笑脸。“最近课程比较紧。”
石磊站到袁莉身边,接着又说了些关于天气好坏之类的无聊话题。
尽管百般不愿,袁莉还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回应,正思索着要找个什么藉口摆脱,她的美目无意瞥到一抹孤单身影。
是那孩子!袁莉一愣。
“石老师,那也是你的学生吗?”她指向不远处独自踢着足球的男孩。
石磊顺着袁莉手指的方向望去“袁老师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她和他仅有一面之缘,只是这个小孩子给她印象较深刻而已。
“司徒明一直都很孤僻。”石磊笑着说道。
“什么?”袁莉心一抽,她颤抖地双手一把抓住石磊“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石磊还没从袁莉碰触自己的惊喜中完全清醒过来,随即被她惊恐的眼神吓坏“司徒明!”他小心的重复。
司徒明!
袁莉忽然眼前一黑,不支的蹲下身子。
司徒明!原来他们的儿子叫这个名字。
石磊被袁莉吓了一跳“袁老师,你没事吧?”他忙将她扶起来。
袁莉摇头,她的脸颊泛起潮红,双眸更是涌现异样的光彩。
她终于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小男孩念念不忘,原来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她儿子的性格怎么会这么别扭,难道杜林儿没有信守当初的承诺吗?
想到这,袁莉的心随即凉了半截,如果这孩子没有在健康快乐的环境中长大,她一定会杀了那个女人。
随后,在袁莉的请求下,石磊从电脑中调出司徒明的简单资料。
案:司徒章;母:已故。
其他的就是身高、体重、住址之类的东西。
已故,难道杜林儿已经死了?袁莉的脑海浮现一张柔弱中透露着坚强的面孔。那个女人实在不简单,当初凭几句话就在一天内夺走两个她最深爱的人。即使到了现在,袁莉还是不得不佩服她。
“袁老师,你怎么对司徒明这么感兴趣?”石磊不解的问道。
袁莉忙从回忆中拉回心神“他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孩子。”她巧妙的回答“石老师,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
“没问题!”石磊胸膛一拍,豪爽的回答。能为美人效劳,他求之不得。
就这样,袁莉透过石磊获得了关于司徒明的第一手资料,详尽到他每日的课程都了若指掌。
司徒明,真不愧是她袁莉的儿子,以八岁的稚龄就跳升到五年级,难怪她当初翻遍四年级以下的学生名册也找不到他的名字。
袁莉颇感自豪的想着,可是那孩子的性格就差强人意了,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她就满是惆怅。
这些年来司徒章究竟是怎么教导孩子的,怎么会让他形成如此乖僻的性格。难道当年自己把孩子留给他们真是错了?看来她还真是高估了司徒章,原来他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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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司徒明是她的儿子后,袁莉开始频繁的接近司徒明,她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身后远远的看着他。
第一次司徒明只当是偶然,到了第二次、第三次后,他就明白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难道这个女老师真将自己当成没有大脑的小孩?司徒明轻蔑的一笑,然后弯腰捡起足球,向不远处的袁莉走去。
袁莉就等着这一刻,她含笑的双眸迎向正靠近的儿子。这不是在梦中,她的儿子真的出现在她眼前了。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司徒明狠狠瞪向袁莉。
袁莉装作没发觉他的怒气,她粲然一笑“原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没来由的话让司徒明一愣,小孩子的好奇心都是旺盛的,即使自视甚高的司徒明也不例外。
“别以为我会对你的话感兴趣!”他抱着足球,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
袁莉摆摆手“我又没说你会感兴趣,好了,我这就走了,再见!”说着,她脚跟一转就要离开。
“喂!”司徒明在她身后叫住她。
袁莉眉头一皱,缓缓转身“叫老师。”她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司徒明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而后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喊了声:“老师。”
“这才是好孩子。”袁莉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头“好了,现在你想说什么?”
司徒明还是第一次与外人有亲密接触,忸怩一阵后他才问:“刚才你说你证明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究竟是什么事?”
“这可是你问我的,那我要说啰!”袁莉认真望着他,加重语气。
司徒明略作思考,最终还是点头。
“我发现你没有朋友。”袁莉直接切入正题。
闻言,司徒明脸色大变,鼓起的腮帮子就像个充饱气的气球“朋友?我不需要。”他将话从牙缝中挤出。
“你不需要,可足球需要!”袁莉逼近一步。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让她意识到不能用看待普通孩子的眼光来看自己的儿子。
司徒明就像当年的自己,早熟得惹人心疼。
每次看到他孤单的玩着足球,她多么迫切地想跑过去将他抱进怀中,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妈妈。
幸好这个时候理智及时制止了她前进的脚步,如果她贸然行动,以司徒明的性格,定会将她当成到处乱认亲的神经病。虽然认亲的事可以慢慢来,司徒明性格上的扭曲却小觑不得。
“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徒明一时将愤怒放开,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见过只有一个人比赛的足球场吗?”袁莉反问。
司徒明一时愣住,他无法驳斥袁莉的话,只能瞪视着她以表达心中的愤怒。
而袁莉居然还笑了起来。“没话可说了吧!”她火上加油的说。
司徒明猛地转身“不跟你说了!”丢下一句话,他飞也似的跑开。
望着儿子远去的身影,袁莉明白自己的初战告捷。她一定会改变他,将他从封闭的自我世界中拉出来,这是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一口气跑到教室前的走廊后,司徒明才停下脚步,他右手扶着栏杆急喘着气,眼睛瞟向左手抱住的足球。
足球需要朋友,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直起腰,他向刚才的地方望去,只见那个老师还站在原处。
看到儿子探出个小小的脑袋,袁莉忽地将手一扬。
司徒明忙弯下身子躲了开来,真是个奇怪的老师!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讨厌她。
另一边的袁莉脑袋里则塞满了问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司徒明会对“朋友”这两个字的反应这么大呢?还有他的脾气,比起当年的自己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说自己的性格是因为家庭因素造成的,那他呢?当时就是为了让儿子有个健康的生活环境,她才会让他留在司徒家。
一个八岁的小孩为什么会有那种愤怒的眼神?
越想越不对劲,袁莉烦躁得直想撞墙,也许所有的答案都在司徒章那里。
望着湛蓝的天空,袁莉又想起那个外形粗犷,实则心细如发的男人。
又想?不,无时无刻都在想才是真的。
她早就将他的身影、他的气息化为空气,与自己的呼吸并存着。爱情并没规定两人要相守在一起,对她而言,这种无孔不入的思念,就是她的爱情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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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明是个住校生,到了周五就由司机老蔡开车将他接至乡下的大宅。
除了书包,司徒明不离身的只有心爱的足球。他回到家,向爷爷、奶奶问候完后,就安静的回到自己房间。
看着司徒明瘦小的背影,柳秋心疼得掉下眼泪。
“这孩子”她无奈的垂首。
司徒矍也跟着叹了口气。
在司徒明五岁之前,一直与儿媳杜林儿寸步不离。
他还曾经担心杜林儿会因为憎恨司徒章感情上的出褂邙对孙儿不好,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杜林儿不但视司徒明为己出,对他疼爱有加,甚至在孩子的教养问题上,她还谢绝爷爷、奶奶的插手。
司徒明完全是由杜林儿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也是杜林儿发现司徒明智商过人,便展开了相应学前教育。
倒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司徒章对这孩子无半点重视之意,自那件事情发生后,司徒章便将心思专注在工作上,连家都极少回。
在司徒明的成长中,父爱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三年前,身体一向孱弱的杜林儿去世了,也就在那一年,司徒明被送进圣西就读。
司徒明不合群、性格孤僻略带暴戾,这一点司徒矍与柳秋早就发现了。
这孩子在很久以前除了在杜林儿面前会展现稚气的一面外,对其他人都是冷漠的,即使对他至亲的爷爷、奶奶也如此。
司徒矍是在杜林儿死后才看出儿媳花费的心机,他曾经想用亲情唤回孙子本该童稚的性格,岂料司徒明对此根本不屑一顾。
最毒妇人心!司徒矍终于深有体会,原来杜林儿竟耍如此狠辣的手段,她用“母爱”筑起一座高耸、坚实的墙壁,封锁住司徒明的整颗心。
杜林儿是恨司徒章的,但她聪明的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与其大吵大闹让全家人对她反感,还不如毁了他的亲生儿子司徒明。
毕竟这种伤害远比伤在司徒章身上更折磨人。
司徒明将书包放进房间后,就推开隔壁房间的门。这里曾经是最爱他的母亲住的,坐在床沿完成仪式般的思念,司徒明抱着足球走了出去。
司徒家的宅子很大,司徒明特意在后院找了个没人的安静地方,自顾自的玩起足球。
膝盖顶球、双脚顶球、头顶顶球,一番运动后,他小小的身躯大汗淋漓。
抹了把汗,司徒明找了个石凳坐下。
天已经冷了,冬天已至,冰凉的石凳透过司徒明的运动裤传来一丝寒气。
用手指顶着足球把玩,司徒明忽然想起那个曾经对他说出奇怪话语的老师。足球需要朋友,是这样吗?
司徒明除了学习,足球是他仅有的爱好。
若要下个定论,足球才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喜欢看电视上转播的足球比赛,每当球员密切配合、成功进球后,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他也会兴奋不已。确实,那个老师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的足球赛。
足球需要朋友,可他不需要。
在司徒明稍稍懂事时,他就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他还记得当时妈妈用颤抖的手将他拥至怀中,告诉他,他的爸爸将所有的爱给了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根本没有多余的感情分给他们,所以他们母子二人只能相依为命。
尤其在母亲过逝,他上学后,每当听到别的同学炫耀自己的家人、朋友,他就觉得反感憎恶。
就是那个不知哪里冒出的小孩夺走了他父亲全部的爱,让他与母亲从来没得到过幸福。
远处传来脚步声,司徒明望过去,只见他的奶奶正往这边赶来。
“明明,怎么能坐在石头上,小心着凉,快点起来。”人还未到,声音已传来。
司徒明站起身,拍干净屁股上的灰,也向前走去。
柳秋拉过孙儿,摸摸领口,确定有没有汗湿。“以后做完运动后,不能在外面吹风,一冷一热特别容易着凉。”她嘱咐道。
司徒明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他的漠然态度让柳秋心寒。
“你爸爸回来了,在客厅。”
司徒明嗯了一声,抱着不离手的足球往屋里走去。
柳秋随在他身后。
是她太敏感吗?她一直觉得这个家在杜林儿“捡”回司徒明后似乎完全变了样。
首先是儿子有家不回,后来就连儿媳妇也与他们产生隔阂,成天只围着孩子转。
杜林儿去世后,她才发现年幼的司徒明性格超乎常人的成熟。
难道当年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扪心自问,她爱这个家中的每个成员,包括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儿,她比谁都希望这个家能和和乐乐、安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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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中,司徒章正和父亲司徒矍谈论着工作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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