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羿羽游魂似地回到家,思绪仍然处于紊乱之中。
“你还好吧,羿羽?”帮她开门的林妈见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道:“吃过饭了没?要不要我去热个菜”
“不用了,林妈,我在公司吃过了。”她拉住林妈,勉强打起精
“爸爸呢?他今天还好吗?”
“他下午醒了好一会儿。我方才喂他吃过葯,已经睡了。”
她微微宽心。“那我去看他了。”
上了二楼,她才刚走到父亲的房门口,一声模糊的呻吟由床上来。“羿羽”
童羿羽马上赶到床边,握住老人的手:“我在这儿,爸爸。”
老人睁开眼睛,视而不见地注视着她。“去告诉你妈妈。咱们晚上得去参加公司的庆祝酒会,千万不能迟到”
“妈妈在楼下等你呢,爸。”她柔声地安抚。“你要赶紧好起来,才能带我和妈妈去参加酒会啊。”
她不知道父亲是否听见了她的话,因为他又闭上了眼睛。她凝视着病床上的父亲,只见他的气息轻浅而微弱,曾经英俊的脸庞因病而瘦削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童重尧突然又睁开眼睛,手指抓住她的手,眼神变得十分清醒。“公司还好吧?羿羽?”他声音清晰地说问。“咱们和百顺企业的合约签好了吗?”
“公司很好。”她微笑地保证。“百顺企业答应继续和我们合作,公司暂时没什么问题,您不必担心。”
“那就好。”童重尧放松了她的手,喃喃地道:“公司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绝不能断送在我手上”他一面说着,再度闭上了眼睛。
看着父亲的眼皮无力地阖上,极度的绝望包围住她。她该怎么做?她不能让父亲知道公司目前的现况。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她非得想出办法不可!
她坚决地眨回泪水,将父亲的手放回被子里,缓步退出了房间。回房里换了套舒服的家居服之后,她下了楼走到厨房里,瞧见林妈正在厨房里忙着。
“羿羽?来,我给你热了几个菜,你多少吃一点好补充体力,嗯?”林妈将一碗热汤放到她的手上,一面絮絮地叨念着要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话。
她捧住汤碗,感觉心头一阵温暖。“谢谢你,林妈。”
“傻孩子,和林妈还客气什么。”林妈在她身边坐下。“你爸爸今天下午醒了好一阵子,一直追问我公司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垂下睫毛我们不能让爸爸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他会受不了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事情总不能瞒一辈子啊。”林妈忧虑地望向她那位邓先生呢?他跟你求婚了吗?”
她摇摇头。“我和他结束了。”
林妈的脸上有着讶异,说不出是高兴或是担心的神情。末了,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你林伯和我一直觉得他配不上你,如果情况不是这么糟,你值得更好的对象”
林妈一面说着,一面转身从橱柜上头拿下一个盒子,递到她手上去:“喏,这个你拿去。
童羿羽接了过来,讶异道。“这是”
“我和我那老头商量过了。你现在正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我们夫妻俩在童家待了一辈子。多少也有了些积蓄,与其放在银行,还不如就让你拿去运用,金额虽然不多,但总是应应急”林妈说着,将手上的印章和存摺递给她。
“不!”她慌乱地推了回去。“我怎么能这么做?这是你们一辈子的积蓄啊。”
“拿去!”林妈坚决地道。“我们老夫妻住在这儿,用得省一点也就过去了,平常也没什么开销,但是你父亲的医葯费不能没有着落”
看着林妈固执的表情,她咬住下唇,忍不住泪水涌上眼眶。她知道两位老人家都迫切地想尽一份心力,但她怎么能收?她无法付给他们酬劳也就罢了。怎能再让他们连养老金都没有?
“别说了,林妈,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坚定地将盒子推了回去。“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他说他母亲和爸爸是旧识。愿意帮我们解决公司的困难。”
“和你父亲是旧识?”林妈愣了一下。“谁?”
“他姓单,单煦。他的外公是华扬集团的董事长单书年。”
林妈微微愕然。“华扬集团的单老爷子?可是他怎么可能”
“她没有说完,随即警觉似地闭上嘴巴;但童羿羽已经捕捉到她眼皇一丝不安的闪烁,马上抓住她的手。
“怎么回事?”她追问着。“这么说是真的了?爸爸和华扬集团单家的确是认识的?什么时候?为什么爸爸从来没有提过?”
“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啊。”林妈迭声说着。“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你爷爷和爸爸都绝口不提,甚至连你母亲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你提起,我也都快忘了有这么段过去了”
“但您一定记得些什么,是吗?”她毫不放松地问道:“有什么我该知道的事,别瞒我。”
林妈扭搅着双手,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吗?”彷佛看出了林妈的犹豫,童羿羽的神情变得谨慎。“是不是爸爸和单家结了怨,所以后来你们才对这件事三缄其口?”
“也不全然是这样。你爸爸和单老爷子并没有过节,但是”林妈迟疑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详细的情形我并不清楚,但我想是和单家的大小姐有关。”
“单大小姐?”
“嗯。华扬集团的单老爷,和你的爷爷是商场上的朋友。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当年你父亲有一阵子和单家的小姐走得很近。单老爷没有儿子,膝下只有一位掌上明珠,自然是疼爱得紧。
“原本双方家长都很中意这对小儿女的婚事,一切也就这么定了,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父亲突然和单家的小姐解除婚约,没多久就娶了你母亲;之后双方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也就惭渐不再往来了。”
案亲和单煦的母亲订过婚?她感到意外极了。“爸爸为什么和单小姐解除婚约?”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曾听你爷爷提过,单家小姐太过娇纵任性,你父亲受不了她的大小姐脾气。再者,你父亲的风流轶事不断或许也是原因之一。总之,这件事双方应该都有不对的地方,才会”林妈以一声叹息做为结语。
是这样吗?童羿羽有些怔忡。她知道年轻时的父亲风度翩翩、潇洒多金,是所有名媛淑女崇敬仰慕的对象;然而他却在娶了她的母亲之后彻底转性,从此不再流连花丛间。这也是她的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曾如此消沉,甚至移情于赌的原因。
但曾是什么原因,令父亲和单大小姐解除婚约?若要说父亲是个始乱终弃、狠心无情的人,她怎么也不愿相信。
“那单小姐呢?她后来怎么样了?”她一会儿之后才轻声问起。
“没有人知道。这事儿在当时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就听说小姐到国外去了,之后这个话题在家里就是个禁忌,谁也不敢主动提起。”
原来如此!她咬住嘴唇,模糊地想起单煦嘲弄的语气。他眼里讥诮及闪烁的愤恨。或许他想为他母亲打抱不平。报复她的父亲当年和他的母亲解除婚约,让他母亲远走他乡?
“既然这位单先生是单老爷子的外孙,那表示单大小姐后来也另嫁他人。照理,咱们两家已经不相往来三十年,何以这位单先生会突然出现,并且愿意帮助我们?”林妈提出她的疑问。
“或许单大小姐始终未曾忘记当年那段往事。”她咬咬嘴唇,声音十分平静。“你知道吗?单煦愿意帮我们解决财务危机是有条件的,条件是。我!”
“你?”林妈怔了一下。“他要你和他”
见老人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她只是轻轻一笑。
“如果这能解决咱们目前的危机,有何不可?”她淡淡地道。
“如果单煦的目的是为了替他的母亲讨回公道,借此报复当年爸爸辜负了他的母亲,那也并不令人意外。”
“若他的目的真是如此,那她该怎么办?她闭了闭眼睛,勉力压抑住惊慌的颤抖。他提供了她最迫切需要的东西,条件是用她来交往,他碰触她的方式是带点惩罚性的,彷佛想羞辱她、寻求她的降服。
然而她在他怀中颤抖,对他的抚触所引燃的激情而不知所措。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千万不能答应他!”林妈握住她的手,表情严肃地说道:“不管那位单先生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说一句。不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该由你来替你爸爸承担。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直气壮童羿羽几乎没有听见林妈说的话,只觉得心思纷乱繁杂,难以理出头绪。她倒希望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做!
单煦坐在书房里,缓慢而仔细地浏览过手上的文件,愈看脸色就愈难看。
童氏企业的情况比他所预想的还要糟上十倍!由财务报表上头的负债情况看来,它到目前还没有宣告倒闭真是奇迹。童重尧怎么回事,居然会放任整个企业的情况糟到如此地步,并将整个烂摊子丢给他唯一的女儿独撑?
将文件夹丢回桌面,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去,脑中不由得浮起童羿羽的脸庞。想到那样纤细的身体必须扛起如此沉重的担子,他不禁抿超薄唇,不甚愉快。而他为自己心中居然泛起一丝怜惜而感到恼怒!
这是他所乐见的结果!他在心里严厉地提醒自己。童重尧有此后果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他等着,等着看童重尧知道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居然成为单家人的玩物时,可能会有的反应。羞辱、后悔、痛不欲生,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想什么?”
单煦半侧过头去,单书年就站在书房门口:“外公,您还没睡?”
“你侯叔告诉我你在书房里,我就来看看。”单书年走了进来。“怎么,还在忙公司的事?”
单煦耸耸肩膀,从窗前走了过来,开始收拾着凌乱的桌面。
单书年睨了外孙一眼,大概也看出了他不打算回答。他在商场上打滚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不计其数,无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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