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不!她不该再想,不能再任自己坠落在他的陷阱之中了,他要的不是她的爱,而是一场胜利!
她在心底再三告诫自己别再被他魅惑了心,强迫自己将诗卷递还到他的手上。
崔苑木然接过她递还的纸卷,一股深沉的寒冷与绝望,幽然自心底升起。
面对她丝毫激不起波澜的心,崔苑发现自始至终,他只是在白费心思。
“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
他的伤情在这个无计可施的窘境下,显得悲凉而又可怜。
“放了我!”
始终凝望着窗外某一处的沁兰,漾水的瞳眸终于调向了他。
“你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求离开我身边?”崔苑紧握双拳,冷声问道。
“与其两个人受这等痛苦煎熬,不如早日解脱,放彼此自由!”
一声轰然巨响,炸碎他所有的意识。
煎熬?是啊!对她而言,他的怀抱、他的存在始终只是种痛苦的煎熬。
对他,她的心中始终只有怨、有恨,始终不曾有爱!
不!他怎能放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她就像朵飘忽不定的云彩,一旦脱离了掌握,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但,他是这么爱她!用整颗心来宠溺、讨好她,然而他的用心却始终穿不透她的铁石心肠。
“如果我执意一辈子都将你留在身边呢?”他紧瞅着她,冷声问道。
“别逼我恨你!”她别过头,冷冷的说道。
崔苑深受打击的踉跄一步,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终于被她无情的捣碎。
他早就不该再自欺欺人了!
对于他,她自始至终只有无尽的唾厌与不齿,她的迎合、她的顺从只是因为他趁人之危的手段迫使,而不是因为对他有丝毫感情。
这辈子,就算是他为她掏心挖肺,她也不会看上一眼。
直到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输给了这个他誓言征服、占有的女人,也输给自己不轻言动情的决心。
满腹的怨懑与不甘,宛如狂涛在他心底剧烈的翻涌起来,冲垮了他的理智,也冲毁了对她的爱意。
他危险的眯起黑眸,瞪着她绝美出尘的脸庞,一双手早因深沉的愤怒,在身侧紧握成拳。
“告诉我!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他粗暴的钳起她纤细的手腕,咬牙怒吼道。
出不了口的爱与深沉的怨,已强烈得几乎将他灭顶。
他不甘啊!他掏了心、付了爱,得来的却是她连勉强都不愿的回应。
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她的冷漠将他的心刨得伤痕累累。
“我没有心!”
面对他狂暴的气势,她丝毫不见畏惧,反倒是幽然笑了。
他愕然松开她的手,瞪着她绝美却诡奇的笑颜,终于冷了心。
向来狂妄自傲的他,如今却像只斗败的公鸡般,狼狈不堪,强装的坚强让他看来格外凄惨可悲。
她没有错,错在他妄想用手留住一片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云彩。
他早该放了她,让她自由!
“你走吧!”他决然转过身,无力的吐出一句。
“什么?你要让我走?”
身后不敢置信中带着惊喜的声音宛如利刀,毫不留情的穿透了他的心。
他讶然转过身,惊见她脸上浮现一抹绝美无双的笑意,那抹他曾处心积虑要使它浮现的笑靥,如今乍见,却令他无比痛心。
在他身边一年多来,她终于笑了却是在离开他的时刻!
“你终于笑了,却是因为能离开我。”他隐忍着心痛,无比讽刺的说道。
看着他,她心酸得发疼。
他又哪会知道?!欲颦还笑,最断人肠哪!
“过几天再走吧!东西可以慢慢收拾,我会叫馨儿来帮你。”他强迫自己自空洞的胸膛里发出声音。
“不,我现在就走!”
她摇摇头,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出沁兰阁,一样东西也没有带走。
望着她决然而去的纤柔身影,他双拳紧握得几乎捏碎自己的掌骨。
他一心呵护、疼宠的小兰花就这么决然、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的身边就连最后的一次回首也不曾。
跟随着她施然的脚步来到大门口,崔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的离开自己,心硬是被刨出了个痛入心扉的血口。
而背对着崔苑的沁兰,紧咬着下唇坚强的走出大门,强迫自己僵硬的双腿一步步的往前走,直到她尝到一丝咸腥的血味。
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沁兰噙着泪,痛心的告诉自己。
她已输了一切,千万不能再输了她惟一仅存的骨气。
她不需要倚赖他,也不再奢求得不到的爱,没有他,她孙沁兰依然可以勇敢的靠着自己活下去!
但为何随着离他越来越远,她的心就越揪越疼,而眼前的路,也已然在绝望的泪眼中模糊
**
顶着空虚、毫无知觉的身子,沁兰有如游魂般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脑中、眼中除了崔苑那张温柔、殷切的俊儒脸孔外,再也容不下其他。
一双麻木的双腿毫无方向的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个已长满苔癣的墓碑出现在她眼前,她才终于幽幽的惊醒过来。
这是她娘的墓?
扑通一声,她双膝一屈,跪倒在她娘的墓前。
“娘娘”隐忍了一天的泪,再也无法遏止的滚滚而下。
“娘,您告诉兰儿,兰儿该怎么办?没有了他,我甚至连活下去的力量也没有了!”她跪倒在她娘的墓前,痛彻心扉的哭喊道。
以往捱惯苦日子所磨出来的坚强,在此时却丝毫帮不上她一点忙。
她的心好疼、好空,宛如被刨了一个大洞,再多的自我安慰与坚强丝毫填补不了那股揪人心肠的酸疼。
顶着一身仅剩的尊严与傲气,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崔王府,却发现失去了崔苑,她仅剩一具空壳。
她悲痛的哭泣声,一声声回荡在空寂、辽阔的野地间,却更添绝望与哀戚。
隐忍多时的泪无法自抑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奔流着,仿佛要将这长久以来的悲伤一次宣泄个够。
眼见西下的夕阳带来了板黑的夜幕,深沉的黑夜在阵阵袭人的夜风吹袭下,也缓缓褪去,换上了耀眼、炫目的银亮。
然而她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看不见白日、黑夜。眼中惟有失去一切的心碎与悲伤。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跪多久,她体力不支的昏然晕厥。
一片窒人的黑暗遽然笼罩了她。
**
“可怜哪!也不知在这墓前哭了几天几夜,就算是铁打的身子怕也早就撑不住了。”
“是啊!瞧瞧她,浑身冻得青紫,脸色也苍白的吓人,不知还有没有得救。”
午后的长安的西城郊,一群妇人围着一个昏迷在地的姑娘,七嘴八舌的纷然议论着,引起了正打这经过的小三子注意。
小三子眼看前方几人围在一块,不知发生了啥事,干脆也好奇的跟着凑上前去看热闹。
好不容易终于拨开重重人群,定眼一看可不得了,竟然是几天前离开崔王府的孙沁兰。
“兰姑娘!”
他大惊失色的连忙推开人群,冲上前去。
“兰姑娘,你醒醒啊!”他白着脸慌张的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孙沁兰,边抬头惶急的问道:“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姑娘是在这墓前给发现的,据人说已经见她在这跪了好几个日夜了哪!”
“看样子已经几天滴水、滴米未进,怕是只剩一口气了。”
“哎,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一时之间,围观的路人纷纷争先恐后的报告起来。
“好了,好了!诸位大婶,我知道了!”
他心烦的出口阻止那群聒噪不停的妇人,头大得不知如何是好。
兰姑娘在几天前已决意离开崔王府,若再将她带回府中,不知妥是不妥。
只是眼前看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还昏迷不醒,得赶紧找大夫医治才行。
看样子,眼前只能先带回府中再做打算了!
“兰姑娘,失礼了!”
主意既定,他低声说了句抱歉,随即俯身欲将她抱起。孰料,原本昏迷不醒的孙沁兰竟然悠悠的张开了眼眸。
“小、小三”沁兰虚弱得连最后一个字都久久挤不出口。
“兰姑娘!你、我、我不是有意冒犯,而是”
惊见她醒来,小三子登时仓皇得手足无措,只得赶紧松开手退立一旁。
“我”她抬起手,极力想开口。
“兰姑娘,你快别说话!你身子太虚弱了,我马上就带你回王府疗养。”
“不、不要!小三,求你别带我回去”
小三子的话还没说完,沁兰已激动的拼命甩着头,紧抓着他的手出奇的用力。尤其是惊惶中带着痛苦的神情,看来格外令人不忍。
“好!兰姑娘,你别激动,我不带你回去便是,你千万别开口,留点气力吧!。”
“求你带我离开这”话还没说完,她人已然再度陷入昏迷。
看着眼前这进退维谷的景况,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带她回家再做打算了!
**
小三子的娘一见到去而复返的儿子,竟然带回来一名相貌清丽可人的女子,忍不住惊为天人。
昏睡了几天几夜,沁兰发起了骇人的高烧,神智也显得相当不平稳。
有时深夜不但会莫名的哭泣,甚至还持续发出听不懂的呓语,显然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小三子的娘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几个日夜,大夫来来去去的不知几趟,抓回来的葯帖也几乎摆满了整个桌子。
虽然大夫诊脉之后都说是染上了风寒,只要好好的疗养、服几帖葯很快就会痊愈了。
然而她的病却始终没有一点起色,成天昏昏沉沉。
小三子的娘眼看着她削瘦的身子,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终日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我虽与你素不相识,但听小三说你刚离开崔少爷,或许你伤心难过不愿醒来,但命终究是自己的,何苦为了一段不值的感情苦了自个儿?!”
坐在床畔,小三子的娘万分怜惜的轻抚着她苍白的脸蛋,喃喃叹息道。
然而床上的孱弱人儿恍若未闻,依然沉睡不醒。
唉!可怜红颜薄命哪!
小三子的娘悠悠的叹了口气,只能无能为力的端起一口未动的汤葯走出房。
门边被掀开的布帘在一阵晃动后缓缓的静止,直到微暗的房内再度恢复原有的宁静。
然而原本在床上昏睡的沁兰,眼角竟缓缓流下两道晶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