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求仙人指点迷津!”一位老婆婆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坐在弼尔雅面前,在她身后坐着一名美貌少妇。
“别喊我仙人,我叫弼尔雅。”面对长辈,他总会客气许多,也格外亲切。
“是,弼尔雅仙人。”老婆婆仍恭敬地礼拜着。
“好吧。”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老婆婆,您想问什么事?”
“这是小女凤蝶,已寡居三年了。”老婆婆指了指身后少妇说。“近来有两户人家分别前来说亲,这两家少爷品貌相当,令我好生为难,求仙人指点迷津,应该选哪一家比较好?”
弼尔雅对于这类问题向来懒于回答,但见老婆婆爱女心切,不忍令她失望,便凝神看了一看凤蝶,见她未来嫁的男人是周家四少,一生受尽冷落欺侮,不到四十岁便香消玉殒了。
“郑家少爷人品敦厚,待您女儿出自一片真心,至于周家四少爷过于贪恋美色,不是好夫君,要嫁自然是选郑家最好。”他决定帮凤蝶改嫁给郑家,希望能改变她未来悲惨的命运。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老婆婆牵着少妇诚心拜了又拜。“请问仙人相金该付多少?”
“随意,若不方便可以不给没关系。”
“不,这是一定要给的,多谢仙人。”老婆婆在桌案旁的一只银缸内丢下一串铜钱,千谢万谢地走了。
弼尔雅端起茶碗轻啜一口,瞥见客栈房廊下挤着七、八名少女,有的倚着窗,有的趴在窗台上,始终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这阵子,他成了镇上的风云人物,每天都有远从四面八方赶来客栈一睹他风采的镇民,他已经渐渐习惯那些充满好奇和惊异的目光了。
唯独受不了的是,在那些好奇倾慕的视线里,总会有善月的那一道混在其中,他实在搞不懂,她怎么老爱挤在那堆少女中间,跟大家一起窝在房廊下偷看他?他也很纳闷,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她就能跟附近的少女们混成了好姐妹?
“善月,我真羡慕你,能嫁个如此不得了的丈夫。”少女们幽幽慨叹。
“嗯,我也觉得他棒透了,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好运,捡到这么一个宝贝。”她痴痴看着弼尔雅,她最喜欢看弼尔雅替人观相时的神情,简直是迷倒众生。
“捡到?善月,你是说笑的吧?他要真是你捡到的,告诉我在哪儿捡到的,我也要去捡。”
“瞧他的模样俊美得不似凡人,说不定真是善月捡到的呢!”
“也可以这么说啦,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破屋里。”唉,当时的弼尔雅脏臭得令人退避三舍,怎么知道他竟像颗会放光的宝石,一日比一日耀目,刺得她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破屋?!”少女们错愕地呆视着她。“什么地方的破屋?”
“京城里的--”
“善月,你过来。”弼尔雅朝她勾勾手指。这丫头得意忘形了,再这么闲扯下去,还不把他的祖宗八代都供出来。
“什么事?想添茶水吗?”她殷勤地靠过去,热切地笑问。
“你每天看我还看不够吗?干么还要躲在那里偷看?”还有事没事装出一副跟他不很熟的表情。
“偷看的感觉不一样呀,角度不同、心情不同、气氛也不同,我只是想试试看这样偷看你是什么感觉,没想到感觉还真的好好喔,难怪大家都喜欢躲起来偷看你。”她耸肩轻笑。
弼尔雅瞠眼看着她,不懂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奇怪逻辑。
“你要交朋友我不反对,但是可别一时忘形了,无意间把我的身分招出来。”他懒懒指责。
“我记住了。”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差点泄了底。
“我累了,今天不看了,你去请各位姑娘回家休息。”他站起身,用力伸了伸懒腰。
“好,躲在那儿大半天也实在怪累人的。”
她正准备请少女们吃些茶点再走,突然间,一个风尘仆仆的壮汉快步走进客店,笔直地朝弼尔雅走过去。
弼尔雅只淡瞥他一眼,便已知道他的身分来意,也看见他将给自己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影响。
“听说这个镇上出了一位姿容俊美的神人,而且也是京城传说中的四大奇人之一,那个人可是你吗?”壮汉一脸疲惫,劈头便问。
“我不是神人,也不知道京城传说的四大奇人指的是谁,但你想找的人大概是我没有错。”弼尔雅重新坐回椅子上,冷漠地颔首致意。
“听说你抓到了从山西逃到此地的杀人犯?”壮汉抓起善月送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要这么说也可以。”他只是偶然间抓到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
“刑部衙门雷捕快。”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壮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要不然,怎么配坐在这里听你说话?”他挑眉一笑。
“既如此,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壮汉拉开椅子坐下,压低声音说:“我手边有件棘手的案子始终破不了,可否请你替我看看,凶手究竟是谁?”
“你手边破不了的案子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件?”
“顺天府尹刘大人幺女的命案,这女童是被人勒毙死于自家后宅,凶手敢在刘大人家中犯案,差点没气疯了刘大人,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查到凶手凌迟处死,可是我们查了一个多月,始终还查不出来凶手到底是谁;再要查不出来,我们这些衙门捕快在京城也待不下了。”
弼尔雅支颐沉思了半晌。不管他说不说真相,这名刑部衙门的雷捕快一样会让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杀女童的人是刘大人的侄儿刘容得,虽然女童曾在犯人的脸颊上留下四道抓痕,也咬伤了他的手臂,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些伤痕大概快要看不出来了,不过刘容得的妻妾对这些伤痕很清楚,只是不知从何而来,你是京城名捕快,告诉你犯人是谁了,你应该就有办法查到证据令他招供。”
“是,只要知道犯人是谁就简单多了。”雷捕快兴奋得脸红气喘起来。“可否再请教姚巡抚夫人的命案?”
“凶手是姚巡抚的母亲,姚巡抚则是共犯。”他有些烦躁起来,这个人的出现让他的情绪陷入低潮。
“什么?!”雷捕快极为震惊。“那么你可知道尸首在何处?”
“在巡抚衙门后院的菜圃底下。”他懒懒响应。腐烂的尸体或枯骨是他最讨厌看到的东西。
雷捕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暗忖,凶手倘若真是姚巡抚的老母亲,而姚巡抚竟然还是共犯,那这件案子该怎么办下去?
“我认为这件案子最好永远破不了。”弼尔雅若有所思地转动着翠玉扳指。
“为什么?”
“因为巡抚夫人待婆婆过分苛刻,甚至时常在言语上恶意冲撞婆婆,所以婆婆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才会失手打伤巡抚夫人的头,巡抚夫人因而流血过多致死,姚巡抚为保护母亲,便悄悄将尸首埋在后院的菜圃下。这整件案子看来,巡抚夫人死有余辜,所以我认为雷捕快并不值得为她申冤平反。”他平板地叙说着,心情愈来愈浮动,愈来愈烦躁。
“所以你认为这件案子最好永远成为一椿悬案?”雷捕快皱着眉头思索。
“没错。”他意兴阑珊地站起身。“雷捕快可以请回了。”
“等一下,我还有其它案件想请教”
“恕我不想再多说了,你请回吧!”他视若无睹地转身离去,看见一旁呆怔的善月,猛然拉住她穿过后院天井。
“弼尔雅,你怎么了?”善月察觉到他脸色有异,抓在他掌中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拧断。
一进屋,他马上将她紧紧抱住,脸颊贴在她馨香的颈窝,闭紧了双眸。
“弼尔雅,你怎么了?”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心都慌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他什么话都没说,维持着相同的动作,抱着她一动也不动。
善月却明显感觉到他的双臂更加收紧了,紧得几乎令她难以喘息。
这阵子总是这样,他常常看见了什么却不肯对她明说,其实她早已明白他的能力远远超过她的了解之上,不对她明说也许是怕吓着了她,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神色异变过,一定是在雷捕快身上看见了什么他不愿见到的事情,而在一个人痛苦挣扎吧?
“弼尔雅”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但是只要他不说,她也绝对问不出来,只能回搂着他,静静陪伴。
弼尔雅的眉头渐渐蹙紧,深深陷入忧虑中。
他知道,与善月分开的日子来临了,他就要放开这双纤弱的小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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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京城刑部衙门雷捕快走了以后,善月就觉得弼尔雅变得非常不对劲,他不再到客栈大堂替人观相,长时间都跟她窝在房里厮磨温存,偶尔见他茫然凝视着远方,恍若神游太虚,不动不语,突然烦躁起来时,他会骤然将她压上床,狂风暴雨般地索求她的娇躯。
她发现他求欢的方式不再温柔慵懒,而是以着近乎绝望的激狂猛烈地要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将她焚烧殆尽为止。
弼尔雅异样的反常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心头莫名地箩上一片乌云,几次想刺探他的想法,他却执意不肯透露,让她只能一个人承受着心绪纷乱的折磨。
当点点滴滴的疑惑在她心里渐渐聚成了不安的漩涡时,她开始感到恐惧害怕。到底是什么事,让弼尔雅不愿意告诉她?
就这么惶惶惑惑、惴惴不安地过了半个多月,突然在一天的早晨,弼尔雅带着她出门,来到镇外一处环境清幽的民舍。
“弼尔雅,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愕然。
“这间房子的屋主搬到京城,正准备出售房子,我觉得环境不错,所以决定带你来看,如果你也喜欢的话,那我们就买下来。”他叩了叩门环。
“你怎么知道房子要出售?”话才出口,她就发现自己多此一问了,弼尔雅一定是用她不了解的方法“看”到的。
“我们应该要有个家了,总不能老是住在客栈里吧。”弼尔雅柔声说。
“我们的家?”她为这四个字感动不已。
一个受雇看守房屋的小厮这时出来开了门,问明来意后,便领着他们进去。
“弼尔雅,这儿会不会太大了一点儿?我们才只有两个人。”善月进屋,一看见豪华宽敞的正厅,就不禁拉着弼尔雅低问。
“将来不会只有两个人,你也需要有人服侍。”他牵紧她的手。
善月微怔。意思就是,他们将来会有孩子,而孩子需要奶娘,如果弼尔雅嫌她厨艺不好,也许会雇个厨子,这样一来,的确就不是只有两个人了。她愈想愈开心,陶醉地开始幻想起他们幸福美好的未来。
弼尔雅牵着她的手慢慢看完屋舍内八个房间,眼眸始终不离她充满甜蜜欣喜的笑颜。
“喜欢吗?”走出大门,他轻声问道。
“喜欢。”她用力点头,脸上漾着止不住的甜笑。
“那我就买下来了。”他马上回头跟小厮低声交谈。
善月站在一旁看着弼尔雅,心满意足而又感动莫名地笑着。
岂料三天后再踏进这房子时,竟然还有更大的惊喜和感动等着她。
“弼尔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她攀着弼尔雅的手臂,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她看见大门上结着大红绸花,大门框上贴了一副洒金的对联,门上两边各贴一个斗大的双喜字。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要当我的新娘。”他轻轻按住她的双肩,低柔地在她耳边说。
善月恍如身在云端,步伐虚软地踏着绵延到天井的红毯,来到红光耀眼,喜气洋溢的正厅前。
看着各屋窗额上贴着“龙凤呈祥”、“凤凰来仪”、“秦晋永好”、“鸾凤和鸣”等等喜气洋洋的字句,她的眼泪无法抑止地落下来。
“为什么哭?”弼尔雅怜惜地拭去她的泪水。
“因为喜极而泣。”她失神注视着他,梦呓似地倾诉。“我以为我永远不可能再披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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