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宸在医院大厅乱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找不到人后,他又往医院外奔去。
医院外偌大的停车场除了车子和一些陌生的人外,根本没有他要找的那抹纤细人影。
他落寞地垂下双肩,才又转身回医院。
这一幕幕皆清楚地映入裴依眼底,她躲在黑暗的角落,奔放的泪水再度决堤,她哀恸地差点哭出声。为了怕被别人听见她的声音,她只好咬住自己的手,无助地靠着墙柱。
真的是他!
他回台湾了!
他为什么要在五年后的今天回台湾来?
老天对她还不够残忍吗?为什么还要让她碰上他,尚未结痂的伤口此刻裂得更大、流的血更多!
五年前,他的离去对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五年后的今天,再度见到他,她仍然不可避免的被他的身影所影响,甚至想起五年前那凄惨的夜
他变得比以前更英俊、更让人无法接近。
他的身分背景那么高高在上,是她所无法触及,也是一辈子的奢望。
她的出身鄙俗,所以他玩弄她于股掌之中,她的痴情更促成了他能轻易伤害她的弱点。
所以他能在得知她怀孕的隔夜,一字不留的离开。
多可悲啊,她的身体任他玩弄,感情任他戏耍,而她却笨笨的将唯一的一颗心献给他。可惜,他不领她的真、她的情,硬生生将她的心践踏,她会有今天,完全是自己活该!
她不会再那么笨了,她要好好守着小星,小星才是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这生唯一拥有的东西、和她共生共存的生命体!
“你刚刚怎么了?”童君一见阎宸进门便问。
“没事。”阎宸沉着脸说。难道是他看错?还是,思念她的心一直没变过,甚至在踏上台湾这熟悉的土地后变得更加浓烈?
童君才不相信阎宸的说法,他扯着怀疑的笑问:
“真的没事吗?没事干嘛急匆匆的忙按电梯,还由安全门跑下楼?”和他朋友这么多年,同穿条开档裤长人,难道还摸不透他心事?
阎宸看了童君一眼,很沉重的一眼。
“莉玫没事了吧?”
“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
阎宸走到病床边,拭去女人额际上的汗水。
如果不是莉玫摔跤,跌断了腿,现在的他应该早和莉玫在澳洲举行婚礼。
谁想得到,他对她的感情,根本只是兄妹之情,毫无爱可言。
而这点,也变成了让他不得不娶她的致命点。
因为他无法狠下心看着她毫无依靠,因为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所以无法漠视她无助的眼神和全然的依赖;而他也无法忘记母亲临终的托付。
“阎宸,你还是决定要娶她吗?”童君语重心长地问。他实在不忍看自己的好友为了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而放弃自己所爱,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
五年前,阎宸在台湾的一切他都知道;五年后阎宸再度踏上台湾这块故土,只怕阎宸的心更不好过,更无法放弃心中那份执着。
阎宸倚在一旁的铁柜,摸着莉玫的手没有移开过,像哥哥疼爱妹妹般来回不停抚着。
“我能放手吗?”
“为什么不能放手?难道你对她有除了亲情之外的感情?”
阎宸皱起眉头。“你一直知道我对莉玫除了亲情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情愫存在,你居然还说出这种话!”
“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甚至不曾放在心上的人,却放任着自己这生的最爱不闻不问,我不能明白你这种行为。”
确实,若说阎宸爱莉玫,所以娶她,那还说得过去。问题是,他对她根本就只有亲情,而且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
为了一份淡如水的感情、勉强牵扯上的关系而娶她他不能算是傻子,只能说是笨蛋。
笨到连自己的终生幸福都断送在所谓的“责任”里的笨男人!
阎宸深深望着因麻醉而熟睡的莉玫。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自己的行为,为什么会将莉玫当成自己的责任。
严格说起来,她只能算是和他一同长大的小妹妹。
她天真烂漫、个性温驯,只是老爱腻在他身边,将他当成一座不倒的山,遇到任何事就躲藏在他身后。
阎宸的眼神突然变得迷离起来,他想起了裴依。
想起裴依的独立、有主见,她和莉玫几乎是两种极端个性的人。
可,却是他所爱极的女人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回酒店去上班了,还是嫁人了?
一想到她娇柔带点倔气的身影攀附在别的男人怀中,他心中的醋意便如滚滚洪涛,翻腾激烈。
他怎么能再去想她呢?他都要和莉玫结婚了,心里却仍无法忘怀裴依的身影,甚至刚刚只为了一道近似熟稔的身影就不顾一切的奔追而去,他的心仍牵系于她,怕是至死方休吧。
初离开台湾的那几个月,是他最难受的日子,日夜受思念煎熬,有好几次想立即飞回台湾,可是都被母亲阻止。
母亲的哀兵政策确实厉害,让他五年来不曾踏上台湾的土地半步,若不是今日莉玫的脚伤了,他是不可能会踏上台湾这片土地的。
“阎宸,你在想什么?”重君好奇好友的沉思,忍不住往前跨进一步问。
“没什么。”慌乱收恰起思念的情绪,他正色道。
阎宸为何发呆,童君比谁都清楚。
“宸,何不去找她。”
童君的一句话,轰得阎宸满脑子乱轰轰,甚至晕眩起来。
他跌坐在铁柜之上,心脏跳动的好快、好快。“你你再说一次。”
“莉玫的脚不休息个几个礼拜是不会好的,何不趁这段时间去找找裴依,给自己一个机会沉淀对她五年来无尽的思念?”
“婚礼”
“该死!别再想什么婚礼了!”童君气得涨红了脸。“你不是爱她吗?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放手,然后和莉玫结婚?”童君恼怒地想一拳往阎宸头顶上揍下去,看他是否能清醒点。
阎宸无语,心却渐渐动摇。
裴依转动发酸的颈子,将手中的购物袋全集中在一手,空出一只手来捏了捏紧绷的肩膀。
今天早上好不容易小星的病有了起色,也恢复意识,不再是“情况危急”她才能先回家梳洗一番,甚至打个小盹,然后再到工厂上班。
谁知,才刚踏进厂房,马上被老板叫进办公室,一分钟不到她便被炒鱿鱼。
说她请假天数过长,严重影响生产线,在没有商量余地下便被革了职。
唉!她又要开始看报找工作了。
电梯到楼的声音响起,才让她从沉思中醒来。
她看了下楼层,确定是自己要去的楼层后便走出电梯,直奔儿童病房。
小星不知怎么样了?大概又和悦儿、宇文他们闹在一起了吧。
想起小星,就想起他的人小表大,老是跟着宇文有样学样,总是气得悦儿额冒青筋。
裴依一颗心全系在小星身上,心里担心着他不稳定的病情。
虽然今早小星恢复意识,医生也说了小星没大碍,只要按时服葯,别出入公共场所,就不会受病菌感染。
但她还是怕,怕前几晚的情况再度重演,那会让她吓飞了魂!她不能想像没有小星的生活,小星是她生活的重心,甚至是她的命,小星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也活不下去了。
真的,她真的会追随小星的脚步而去,反正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了。
被自己最爱的人、倾尽所有真心的人看轻,比什么都让她心死,她再也别无所求,也不再相信谁,现在唯一能支撑她的,就只剩小星了。
走到门边,便听见里头男女对谈的声音和稚气孩童的笑声
听见凌悦儿对小星没辙,进而趴在床榻上发出挫败的嚷声时,裴依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笑脸。
眼眉微弯,皓齿伴着红唇,虽然身子因担忧而瘦弱,仍不减她独特的气质。
她不想破坏这份美好,不想打断他们的欢笑声,所以她选择晚些再进去病房。
她在走廊上的椅子坐下,放下手中购物袋好让发酸的手休息,下意识地动着手腕,思绪却又再度飞离。
小星是否真那么想要一个爹地?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的爱能够让他忘了“爸爸”这名词的存在。
但事实是,该圆满的亲情,是不容许有一丝瑕疵,单亲永远比不上双亲。
案子天性,孩子长这么大,自然会有要求要爹地的时候,是她总一直排斥孩子需要父爱,一迳以为完整无缺的母爱能代替一切。
实则不然。
她还是无法和父爰相比,永远无法取代父爱在小星心中的重要性。
裴依不禁摇头苦笑,头忽然痛了起来,手轻按太阳穴。
为什么他还要回来?五年前离开台湾后,为什么要在今天回来?
原以为心中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想到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那道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在见到他的身影后,变得更加深刻。
为什么五年前她要相信他那所谓石烂海枯、比天拟地的爱?
是她识人不清,是她甘心臣服在他脚下任他无情践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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