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句“我能进来吗?”似乎他没有失踪过四个月。
“你想要什么,多诺文?”
他感兴趣地扬起了一条眉毛“多诺文?‘山姆’怎么了?”
“这正是我过去四个月里一直想问你的问题噢。”她扬起手做着手势想要强调出她话中的重点,但是不小心碰到了高背椅子的边缘。
“过来,让我看一看。”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受伤的手腕,但是她缩回了手。他从洞穴的塌方与瀑布里救了她的命,但是从高背椅子上她转回身,被她一直努力忘却的记忆压垮了。
“你想要什么?”她再次问。
他跟在她身后,走进堆满了礼物的公寓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公牛走进了摆满瓷器的店铺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咖啡桌上的小电脑上。
“嗨,是你吗,粉红?”
“嗨,山姆,你错过了给婴儿下雨的机会。”
“它是说洗澡,我们给孩子们举办了一个晚会,她的孩子们。”
“不仅仅是我的,”粉红纠正她的话“也是”
诺艾尔关上了粉红的电脑盖,切断了它的音频信号。“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注视着她。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热情,连同那些个深蓝色的夜晚与阳光灿烂的白昼一同涌进她的心中。“你是哲学博士,猜一猜。”
她猜了。实际上,在过去的四个月里,除了猜测他在哪里她没有做别的事情。尽管她已不再试图寻找他,但她知道她仍然爱他,对他的爱会持续到她临死的那一天。然而,她也痛苦地意识到,她心中的爱并没有在他的心里引起共鸣。
在四个月的失踪之后,他又悠闲地走回她的生活中,她不知道他明天是否会再次失踪四个月,或者是四年。她不能生活在那种不确定当中,而且她也不希望她的孩子生.活在这种变幻无常的环境当中。她知道得很清楚,当一个孩子被她深爱着的父亲抛弃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到这里来是一个错误,”她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最好离开。”
她看到了他眼睛里捉摸不清的表情,感觉到它们撞击着她的心。
“我想我猜错了,我还以为穿着这身猴子似的西装来见你,你会”他用手指搔了搔头,马上将整齐的发型弄得蓬乱了。“见鬼,我猜这只是一个梦。但是在我离开以前,我要将这个交给你,我费尽历尽艰辛才找到它。”
他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一张卷着的报纸,将它递给她。“我联络了盖斯叔叔的几位旧嗯,生意伙伴,他们给我提供的线索是令人发抖的,但是我还是在芝加哥时报上找到了这则消息,它并不多,但是”
她展开那张已经残破的报纸,发黄的报纸被从中心撕坏了,看那日期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东西了。
起初,诺艾尔不理解山姆为什么让她看这张报纸,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篇紧挨着讣告的小标题上“海斯银行抢劫案遭到挫败,司机毙命”
“给我提供线索的人告诉我这是黑手党内部的事务,”山姆继续说“当事情发生以后,芝加哥仍然是一个黑手党控制的城市,警察被告知尽可能不要插手管这件事,于是整个事件就尽可脑旗地被遗忘了。但是我同一个幸存者谈过话,他说当时没有指名道姓地提过任何人,但是他记得那位司机是一个年轻的意大利人,他一直在谈论着他可爱的小女孩,他打算用抢劫得来的他的那份钱,给她买一切他那高贵的丈母娘断言他买不起的东西诺艾尔!”
她没有意识到她昏了过去,直到她看到地板迅速地向她冲过来。在她完全失去知觉以前,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一双强壮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接下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山姆坐在她的身边,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总是救我,你不觉得厌倦吗?,,她喃喃地说。’
“它已经变成了一种乐趣。”他用手指抚摩着她的下颏。
她慢慢地坐起来,那张报纸仍然攥在她的手里。
“你认为那个司机真的是我父亲?”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整个事件的内幕了,”他实事求是地说“但是这个男人死的时间与你父亲失踪的时间正好吻合。
如果他是你的父亲,这就意味着他离开你们并不是因为他爱你们不够,而是因为他爱你们太多了。”
她点点头,将那张皱巴巴的珍贵的报纸按在心口上,勇敢、愚蠢、鲁莽、忠诚她摇了摇头,记起了那个愚蠢的可爱的年轻人,他为了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而做了最糟糕的决定。她哽咽着,感觉到在眼泪之外的悲痛与祥和。
“谢谢你,”她轻声说“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你问了太多的问题。”他将手臂搭在沙发的靠背上“现在该我问问题了。”他注视着她,他的表情疏远而冷淡“如果我请求你跟着我走,你会同意吗?”
诺艾尔僵住了,她仿佛看到了交错在她面前的两条路,一条路安全而有保障,另一条路充满了热情与无法预言的热带风暴,她现在做出的选择不仅仅会影响她一个人的生活,还会影响她孩子们的生活,还有她孩子们的孩子们。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将手放在小肮上他们孩子的身上,思忖着。在这里,我的钱和我的社会地位都在不断地提高着,但是它们并不意味着什么,我想要我的孩子在充满了爱的环境里长大,即使这条路是崎岖不平的,充满了变幻莫测的因素。爱情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想,”她回答说,嘴角上浮起一个害羞的微笑“你可以问问我,自己找出来答案。”
“你的微笑,”他屏住了呼吸,将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他惊奇地摇着头。“我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来到美国寻找这份报纸,我想这就是为了你那见鬼的、荒谬的微笑。”
“它不荒谬。你是怎样来到美国的?”
“我工作。当迪文罗格斯兄弟事件发生后,小岛上的政府意识到他们不能再与工业化的西方社会隔绝开,除非他们希望黑市交易成指数地上涨。他们需要一个代表,他既信仰传统的习俗,又理解现代社会的商业。现在,在你面前站着的就是新任的工业贸易特派公使,我是肩负着友好的使命来到
美国的。”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或者是写信?”她责备着他。
“甜心,除了找那桩抢劫案,我根本没有时间呼吸。”当他用手臂环抱着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的胸前时,他坦白地说。“此外,我想送给你某些比破旧的平房与吱吱作响的吉普车更好的东西。”
“我喜欢你的平房。”她咕哝着说,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而强壮的味道,虽然他穿着西装,但是他的味道仍然是清新的荒野的加勒比海的风的味道。她将手伸进他的西服里面,用手臂环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胸前摩擦着。“想一想你能不能在紧张的日程安排中挤出时间来举行婚礼?”
“实际上,我们不用举行婚礼。”
“不用”诺艾尔的后背僵硬了,她的美国人的道德又回到身上“山姆多诺文,如果你认为我手上没有一枚结婚戒指就同你漫游世界,你就又不许笑!”
“我不是故意的,”他回答说,仍然笑得像一个学校里的男孩“当你生气的时候,你看起来如此可爱,我一直这么想甚至在你试着将我赶出我的卧室的时候。但是别担心,我们不必举行婚礼,因为我们已经举行过了。当我同那些政府官员接触时,我发现帕帕吉尼比我想象的更有权威,那个仪式百分之百地合法猪,甜酒,还有一切。”
“那么说,我们一直是结婚的了。”她沉思着。
“一直是,还要从现在开始。”他声音嘶哑地说,向她俯下身来“我想念你,我的小妻子,我需要你”一声尖叫阻止了他,他坐回去,从他的屁股底下拽出了一只小巧的可爱的黄色橡皮鸭子。他皱起了眉头,将这只玩具交到另一只手中。
“我知道智能人工原型电脑几乎和人类一样,但是这只小宝贝电脑怎么嗨,有什么好笑的?”
“你。”她回答说,她的肩膀随着抑制不住的笑声而颤抖着“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叛逆者被一个玩具迷惑住,但是你最好习惯这一切,多诺文。”她将鸭子从他的手中拿开,拉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肮上“那两台电脑不是唯一一对解决出伊甸园方程式的幸运者。”
“你说什么哦,上帝。”他低下头,温暖的手掌覆盖着她腹部那不同寻常的隆起。“上帝。”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但是除了在他的眼睛里看到震惊以外,她读不懂其它的表情;突然,她恐惧地意识到她也许想错了,他不会分享她的快乐的,他只想要一个妻子,不想要家庭。也许他认为抚养孩子对男人采说是一件责任过于重大的事情,也许他不想要他们的孩子,或者是她。
她的身体僵硬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我想当你请求我嫁给你时,你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情景,如果你重新考虑你的决定,我会完全理解的。”
他的头倏然抬起。“重新考虑?”
“是的,我的意思是,孩子会带来巨大的责任,我不想强迫你”她的话突然被打断了,他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他的吻让她的心放下来,将她内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融化了;他的吻给了她一生的热情与幸福的保证;她用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向弥漫在他们之间的渴望投降了。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来不曾体验过的安全与依赖,即使当他们在伊甸园山谷里做ài的时候也没有体验过。
最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如此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几
乎让她的身体瘫软下来。
“我以前说过,甜心,现在我再说一次,作为哲学博士,
你有时候相当疯狂。你不知道这正是我梦想的东西吗?我从来没有过家庭,但你会发现,我将会成为一个最好的父亲。”
她伸出手,抚摩着他的笑靥,感觉到快乐像热带的花朵一样在她的心中迅速地开放起来、蔓延起来。我们走了一个圆圈,她思忖着,记起了那个在破旧的飞机场初相遇时面孔像石头一样冷峻的男人和情感完全僵化的女人。是圣米奇加岛上那粗野的、变幻莫测的、有时候是强大无比的魔力重新塑造了我们,将我们的过去烧成了灰烬,让我们通过彼此的眼眸看到了我们最好的一面。
“我过去想错了,”她喃喃地说“乐园正是我们应该坠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