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高一点。”
“我不会放过他,回来一定问清楚。”
“他还会回来吗?”
岳琪沉默。
子翔说:“我们欢迎他回来,未婚已婚,他都是我师兄。”
回到小鲍寓,岳琪做了几个耐放的菜,像酱牛肉,炒鸡丁,焖四蔬,好让子翔自冰箱取出慢慢吃。
“你可是要回去了?”
“报馆忙得很,很羞愧不能久留。”
“琪姐你真是好朋友。”
第二天中午她临去飞机场还问:“有消息没有?”
“哪有这么快。”
岳琪千叮万嘱:“子翔,珍重。”
子翔点点头。
子翊上门来,放下报纸“奇怪,发生这许多大事,世界还是运作如常:公司里照样明争暗斗,时装店客似云来,这令我深切思想:也许是放下屠刀的时候了。”
子翔忍不住微笑。
“赎金已经汇到,林斯已与游击队代表联络,希望付款赎人,林斯有一请求。”
子翔问:“那是甚么?”
“他说,或许你可以到新泽西去探访苏太太梅美禾,她们母子非常需要安慰。”
子翔怔住“真羞愧,我怎么没想到!”
“林斯心思缜密,不可多得,我很少称赞人,这次由衷佩服。”
“做善事不如从本家开始,”子翔说:“我马上走一趟。”
名字中有一支羽毛的子翔又去乘飞机,唉,幼儿取名字之际真得小心。
子翔先在附近小酒店落脚,然后买了食物水果玩具去探访苏家。
她租了一部车子,按照门牌在一个中等住宅区找到苏宅。
子翔去按铃。
她听见小狈吠,门一开,小男孩与小黄狗的头争看在门缝挤出来。
一把女声在门后疲倦地说:“我们不参加抽奖,不买任何电器杂物。”说完就要关门。
“苏太太,我叫容子翔,是苏坤活的朋友,我有他最新消息,向你汇报。”
大门飕一声打开,那女子声音颤抖“他有消息?”
子翔点点头。
“请进来,家里一团糟,唉,我都没有心情打理家务。”
梅美禾太客气了,小小平房收拾得十分整齐,可见她悲伤中仍维持镇定自尊,这个女子值得敬佩。
子翔看着她憔悴而盼望的大眼睛,肯定地说:“他会回来。”
梅美禾怔怔地落下泪来,怕幼儿看见,连忙伸手抹去。
子翔微笑说:“我想喝杯啤酒,我慢慢把营救详情告诉你。”
她连忙斟出啤酒。
“可是官方已拒绝谈判。”
“苏师兄有许多朋友。”
子翔一边把礼物拆开给小男孩玩。
美禾说:“他叫乔舒亚。”
子翔送他一只会说话有荧屏宇幕的小小机械人,小孩非常喜欢。
子翔把他们的计划三言两语讲清楚。
梅美禾意外兼感动“苏坤活太幸运了。”
子翔伸手按住她肩膀“这是朋友应该做的事。”
“那大笔赎款”
“由一个基金会拨出。”
先一轮容子翊与量子基金对冲着买卖股票,赢了不少,就当是量子基金捐款好了。
梅美禾松口气,脸上绷紧扭曲的肌肉松弛下来,五官更显得秀丽,随即她又担心“游击队会言而有信吗?”
“他们也要服众,况且,经费不可少,留着人质无用。”
“子翔,你真是一个安琪儿。”
乔舒亚过来用手语表示肚饿,这时,子翔才发觉不妥,她抬起头来。
梅美禾轻轻说:“他天生失聪。”“呵。”子翔震惊。
“医院已安排明日替他做耳涡植入手术,我不打算改期。”
“对,我们得尽量正常生活,莫让恶势力得逞,我支持你。”
梅美禾看着她“子翔你可愿意搬来与我们同住?”
子翔微笑“我生活习惯极坏,晚上会像老鼠般跑来跑去吵人。”
这时,她的手提电话响了。
子翔知有重要消息,连忙接听,她站起来走到房间一角。
是林斯的声音,他说:“子翔?赎款已付。”
“人质呢?”
“他们将在一小时后在市集释放他,肉在斫板,无法不作出妥协,希望苏坤活吉人天相。”
子翔沉默。
林斯叹口气:“我已尽力斡旋。”他似筋疲力尽。
“我明白。”
“子翔,无论如何不可将付出赎款一事声张出去,美方讲究面子,对私人行动不表欢迎,亦不会认同。”
“知道。”
“我们等待好消息吧,稍后我将会合警方到市集寻人。”
电话挂断。
子翔转过头来,轻轻问梅美禾“你都听到了?”
她苍白地点点头。
“明晨孩子几点钟去医院?”
“一早六时。”
“我来送你们母子。”
“那么早”
“我是师妹,有事弟妹服其劳。”
梅美禾凝视她“子翔,你那么有教养,出身一定很好。”
“是,我很感激我养父母。”
她意外“你是领养儿?”
子翔点点头。
“啊。”
梅美禾忙着喂幼儿吃饭,子翔见菜式丰富,有鱼有菜。
那小男孩吃得又快又好,子翔大力称赞他。
忽然她俩听见咕噜咕噜,原来是客人饥肠辘辘,子翔难为情地笑出来。
“我马上同你做午餐。”
“我吃一只热狗便可。”
“子翔我有椒酱面。”
一定是苏坤活喜欢吃。
她做了一大碗色香味俱全的粗面,子翔埋头吃得碗脚朝天。
(21)
子翔一边抹嘴一边看钟,唉,原来只捱过三十分钟,还需过半个钟头才有消息。
“美禾?”
子翔发觉不见了她。
子翔一路找到起坐间,发觉梅美禾半昏迷倒在浴室。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马上去扶起她,只看到一地鲜血。
子翔吓得眼前一黑,她马上跑出去打紧急电话召救护车“快,孕妇早产出血昏迷!”
子翔急得全身是汗,面孔出油。
梅美禾呻吟一声,子翔赶去托起她的头。
子翔落下泪来“救护人员已经赶来,别害怕,我懂接生。”
救护车呜鸣赶到,三四个大汉冲进门来救人。
子翔连忙把乔舒亚抱在怀中。
不到十分钟,男护士笑着出来“在家生养也十分安全,提早面世的是名男婴,小是小一点,完全健康,母子平安,小姐,你不如也一起到医院来。”
子翔又惊又喜“是,是。”
一家人乘顺风救护车往医院。
那早产儿只得一点点大,哭声宏亮。
在救护车中,子翔紧紧抱住婴儿的小扮哥,忽然听到电话响,她连忙去听。
“子翔,打了十分钟都无人听,甚么事?吓坏人。”
“人质呢?”子翔急不及待。
“找到了!平安。”
子翔一听,混身虚脱,力气全失。过一会才对林斯说:“你再说一次。”
她把手提电话贴到梅美禾身边。
林斯的声音:“苏坤活无恙,只有一些皮外伤,他被弃在市集垃圾堆里,注射过麻醉剂,已经送往医院。”
梅美禾听了,落下泪来,不住点头。
子翔同林斯说:“他醒来同他说:小儿子已经出生,母子平安。”
“原来如此,你与她们母子在一起?”
“我们在救护车里。”
林斯笑“子翔,这次你这个义工可真派上用场。”
子翔也笑“助人为快乐之本。”
她挂断电话,把乔舒亚紧紧抱在怀中。
到了产科,医生看护已在等候,母婴得到最好照顾。
看护对子翔说:“你俩先回去吧,他们需要休息。”
子翔轻轻说“乔舒亚交给我,明早我陪他去儿科。”
梅美禾点点头,用手语向大儿叮嘱几句。
那孩子机灵地转过头来,圆滚滚眼睛看牢子翔,那神情,活脱就像他父亲。
子翔对他说:“小朋友,我是子翔阿姨,这几天,你就跟着我了。”
子翔叫美禾教她一些手语,像“别担心”“我爱你”“妈妈就在附近”练了几次,错误百出,变成“担心爱你”“妈妈爱附近”之类,连看护都笑出来。
子翔带着乔舒亚回家。
她有她的一套,子翔十五岁已取得保母证书,专帮邻居太太们照顾幼儿赚取零用。
她先让乔舒亚吃饼干牛奶当点心,轻轻说:“黄口无饱期”那孩子看着她口型,忽然也说:“黄口无饱期”子翔笑出眼泪来。
她帮他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喃喃说:“我也喜欢运动衣裤,可廿四小时穿着。”
接着,开了电视机,大家一起看芝麻街,瞌睡虫袭击子翔,她头一侧,一缕芳魂悠然入梦。
睡到一半,只觉左臂又痛又麻,她大叫:“不要切除我手臂!”
好不容易狰扎醒来,原来是个噩梦,吓出一额冷汗。
小小乔舒亚躺在她左臂上熟睡,怪不得压得又酸又麻。
她的手提电话响了又响。
林斯在那边说:“子翔,苏师兄与你说两句。”
子翔连忙说:“师兄,你好,这里有我,你放心休养,明日我陪乔舒亚做手术,美禾母子平安,婴儿叫伊莱贾,重四磅七安士。”
那边只传来模糊的嗯嗯声。
子翔轻轻推醒小男孩“乔舒亚,同爸爸说话。”
乔舒亚留意嘴型,看看电话,忽然明白了,对牢电话叫:“爸爸,爸爸。”
子翔微笑“你可以拨到医院与美禾说几句,那边号码是”
林斯答:“他上颚受伤,需要做小手术才能清晰说话。”
“他们虐打他?”
“在所难免,若干皮肤亦被炙伤,这些都是小意思了。”
“新闻有无报告?”
“有,你随时可以看到。”
乔舒亚问子翔要果汁,子翔答:“手术前你需禁食十二小时。”
她分散他注意力,用手指荧幕:“看,爸爸。”
子翔呆住。
荧幕上已释俘虏长发长须,连站立都有困难,需警察搀扶,他面孔血肉模糊,不能辨认就是苏坤活,不过他一双眼睛仍然烱烱有神,好一个男子汉。
乔舒亚转过头来“不是爸爸。”
子翔握住孩子的手。
新闻记者这样说:“人质苏坤活突然获得无条件释放,现在碧瑶美军医院治伤”
乔舒亚咚咚咚跑到厨房去找食物,子翔追上去。
她给他喝一点咳葯水,乔舒亚安定下来入睡。
子翔松口气。
这种重担背一日已经吃不消,对美禾来说却是终身职责,真正伟大。
子翔与医院联络,同主诊医生说明:“乔舒亚的妈妈在产科,是,她早产,但是情况很好,我是保母,叫容子翔,其实他们母子分别在二楼及八楼,她随时可以探访乔舒亚,没问题,好极了,明早准六时见。”
子翔在电子手账上这样写:领养父母更伟大。
她忍不住找妈妈说几句。
容太太问:“你又到甚么地方去了?”
“我在新泽西,有一个朋友生养,丈夫出差不在身边,我来做陪月。”
“你那同辈朋友都已结婚生子,你呢?”
“妈妈打蛇随棍上。”
“你是蛇吗?”
“这次事情结束我马上来陪你。”
“这张期票可一定要兑现。”
天蒙蒙亮,子翔连忙梳洗。
她找到乔舒亚心爱的玩具熊,抱起他去医院报到。
乔舒亚醒了,吵着要吃。
“我们去看妈妈与弟弟。”
他听懂了,在汽车后座静下来。
进到医院先去见主诊医生,一转头,看见美禾走过来。
乔舒亚扑进妈妈怀抱,紧紧搂住,像只小猴子似挂在美禾身上。
美禾精神好得多。
她说:“苏同我说过话,他不久可以回来。”
“那多好。”
“子翔,谢谢你,你救了我们一家。”
“你辛苦过度,说起这种话来。”
医生说:“两位,请与乔舒亚说待会见。”
子翔吻别小男孩。
她又去育婴室看伊莱贾,他已经不用氧气箱,真是小斗士。
“有人帮你忙否?”
“我姐姐正从夏威夷赶来。”
“苏师兄也很快回家。”
“谢谢你,子翔。”
“我得走了。”
子翔与美禾道别,她顺手摘下紫水晶项链,圈在美禾颈上“叫苏师哥转到大学教书,多些时闲陪家人。”
美禾点点头。
子翔回到旅馆,想收拾行李出发,可是双腿发软,倒在床上睡熟。
醒来,已是八小时以后的事。
到底乔舒亚不是她的孩子,否则怎么睡得着。
她拨电话去问情况。
看护说:“乔舒亚苏已经苏醒,手术成功,伊莱贾苏在母亲怀中。”
子翔松出一口气,收拾行李到飞机场。
在飞机上她又睡着。
飞机抵埗,服务员推醒她:“小姐,到了。”
子翔有点胡涂“我在哪里?”
“小姐,旧金山飞机场。”
“呵。”子翔挣扎起来取手提行李。
“最近马不停蹄?”
子翔吁出一口气“正确。”
“可是,你终于到家了,能够回家多好。”
子翔点点头,由衷地说:“你说得对。”
她拎着行李出了海关叫车子回家。
一进公寓大堂,老管理员便笑说:“容小姐回来了,你哥哥比你早半日到,买了糖果鲜花,他对你真好。”
子翊?
“他还带着女友呢,她也客气,送我半打松饼,还有一大暖杯咖啡。”
子翊最会收买人心。
子翔有心理准备,先按铃,再叫“子翊,子翊”
门打开,却是林斯。
老管理员认错人,大概在他们眼中,华裔的面孔全部差不多。
林斯满面笑容“子翔,欢迎回家。”
子翔微笑而保留“你怎么会有门匙,还有,你带了甚么朋友来?”
林斯莫名其妙“朋友?”
有人自房内走出来“子翔,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