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玻尿酸、肉毒杆菌或脉冲光这些东西企图留住青春的尾巴,伯母可能也是那群女人中的其中一个,不管怎样,她的确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女,跟老妈有得比。
当黎笑娴将视线移到董圣芬身上时,她又瞪了她一眼,她对她笑一笑,又望向她身边的男孩,他好像很无聊似的将上半身靠在桌沿,左手屈起靠在餐桌上撑着脑袋。
他很年轻,应该跟她差不多年纪,长得很帅,该是很多女孩喜欢的那一型,不过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她还是比较喜欢董异麒。
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大概是他们在等待时的第十八通了,是沉闷时光中的唯一音乐,不过也惹恼了他老爸。
“董玺璋,把你的手机关掉!浑小子,你想让外人说我们没家教吗?”他怒斥道。
闻言,黎笑娴无辜的睁大眼睛。
在座的每位都是住在董家的“内人”啊,除了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外,她想不出他指的外人还有谁了。
董玺璋显然叛逆期还没过,一点也不卖他老爸的帐。
“外人要是进得来的话,董家还要保全干什么呀?”他啧了声,打开手机,又旁若无人的聊起来。
黎笑娴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也许她能跟叛逆小子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董瑞昌明显的拿自己的儿子没辙,加上老婆又在一旁阻止他继续发怒,最后他只象征性的怒哼一声,便再也没有后续动作。
在董玺璋还对着手机大聊特聊时,拄着拐杖的董正棠出来了,董异麒则跟随在他身后。
董家大家长一现身,董玺璋连拜拜都来不及说就挂了电话,还关掉了电源,坐姿也恢复了端正。
看他从吊儿郎当变得正经八百,黎笑娴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引来了所有人不悦的目光,她连忙伸手捂住嘴巴,偷觑了爷爷一眼。
正由董异麒搀扶入座的董正棠并没有看她,却反而对上了董异麒不以为然的眼神,她连忙正襟危坐。
董异麒来到她身边坐下,她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明年即将过八十大寿的董正棠抬起头来望着所有人。
他的背有些弯曲,气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脸上的皱纹比姑婆更多,发丝不但白且稀疏,不过全整齐的服贴在脑后。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将三岁前的时光与记忆,全部都遗留在这里了,否则为什么她对这个爷爷一点印象也没有?
“在吃晚饭之前,我先跟你们介绍一个人,振昌的女儿。”董正棠微颤的手朝黎笑娴的方向挥了一挥,随即放回杖头上。“从今天起她就住在这里,她的一切由异麒负责。异麒,她有什么需要,你就看着办吧。”
“是,董公。”董异麒必恭必敬的接下这个任务。
“上菜吧。”他完全不打算为黎笑娴来个家族成员的正式介绍。
老人一声令下,候在一旁的仆人马上效率奇佳的将一盘盘的热汤热菜端上桌,直到餐桌中央的旋转盘摆不下东西为止。
“吃吧。”董正棠宣布,站在他身边的仆人拿起筷子,将青菜夹进他面前的碟子里。
当其它人举箸准备跟进时,黎笑娴突然站了起来。
“等一下!”她喊。
所有人都讶然的盯着她瞧,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几个人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等着接下来的发展。谁都知道老爷子最不喜欢吃饭时被打断了!董玺璋的俊脸上写满了佩服,而董异麒则是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彷佛早料到她会有这个举动般。
董正棠这才头一次正眼看她,半晌后,原本皱起的眉头也慢慢松了开来,混浊的眼睛里揉进了一缕温情。
“这有什么事吗?”他的语气却显得冷硬。
要说他对这个遗弃了十四年的孙女没有一丝愧疚感,那他就是在骗自己,若当年他不是那么耽溺于丧子的悲恸中,守丧中的罗倚曼不是日夜与黎叔谋泣诉伤怀的话,他也不会一气之下将她们母女俩赶出家门,一别就是十四年。
而他对孙女的歉意比对罗倚曼的深刻多了,毕竟当年她还只是个三岁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未曾谋面呃,至少记忆中找不到相关资料的爷爷,黎笑娴竟然紧张了起来,连忙深吸口气。
“你真的打算一年后让我跟他结婚?”她指着董异麒。
她的话像在餐桌中央投下颗炸弹,所有人均吃惊不信的望着老人,而董异麒仍是面无表情。
“结婚?!”董瑞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上的八字胡跳上跳下的,由他率先发难。“爸,这种事你怎么不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呢?这样草率决定好吗?”
他也算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爸这样的算计他怎么可能不明白,笑娴虽然已改姓,但到底还是弟弟的种,身上流着董家的血,异麒跟她结婚就可名正言顺接管铁豹,而他这挂名总经理早晚会被异麒这副总给干掉的!
“你觉得我的决定很草率?”
听出父亲语气中隐含的不悦,董瑞昌的额上冒出了冷汗。
“不是的”他支吾的否认,刚才的气焰全部消失不见了。“我是说,事关一对年轻人的终身大事,我们是不是应该更谨慎一点?”他和缓的问。
“不需要呀!”黎笑娴看着伯父抢答道。“我不介意跟他结婚的,不过一年太久了,我想我们应该要先订婚才对,这对我才有保障。”她认真的对董正棠提议。
“你这小女孩在说什么?我看你根本连结婚是什么都还不懂!”董瑞昌怒哼一声。
“结婚就是对另一半忠诚,很简单呀。”她答道。这有什么好不懂的?
“一个女孩子竟然这么不害臊,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教你的。”这次董瑞昌的语气里加入了不屑与鄙夷。
黎笑娴什么都好,不过遇到别人对自己父母人身攻击,她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了。
才要将手中的饭碗丢出去,说时迟、那时快,手腕就被董异麒给拉住了,他以眼神制止她。
她的动作自然全落入了董瑞昌的眼中。
“果真是没教养。”他嗤道。
黎笑娴气得一张粉脸鼓得像颗气球。要是她手里有把枪,一定毫不犹豫的一枪毙了他。
“伯父,我是你的侄女吶!求求你不要说我没教养,否则死去的爸爸一定会很伤心的。”她在声音里揉进了哭腔,每次她这么做,现在的爸爸总是会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的。
果然,死去的爸爸真的是万灵丹!她看见董瑞昌的脸上出现了回忆与不舍的表情。
“你爸爸是该伤心。”他有气无力的低语。
“好了,我还没死呢!”董正棠怒喝道。“这里最没教养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晚辈?你自己不要脸,就别怪我在他们面前不给你留余地。”
“爸!”被骂得脸上无光的董瑞昌出声抗议。
“闭嘴!”老人一喝令,所有人全噤若寒蝉。
董瑞昌还想回嘴,硬是被身旁的老婆给拉住,要他别再多话,他这才不情愿的忍下来。
董正棠冷视他一眼后,转向仍横眉竖眼的黎笑娴。
“你记住,在这个家里,绝不允许再有顶撞长辈的事情发生,否则一律按家规处理,明白吗?”
“什么家规?”虽然仍在气头上,但黎笑娴仍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董正棠将手里的拐杖举起,严肃的在地上咚咚敲了两下。
“这就是家规,凡是犯了错,我的拐杖将会毫不留情的纠正你的错误,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多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你会打人?”黎笑娴倒抽了口气。
“不犯错就不会被打。”
“那怎样才是犯错?我又没有拿到家规表。”要是她胡里胡涂的犯了错,挨了打,岂不很冤枉,分明就是坑人嘛!
“没有家规表,有没有犯错由我来订。”老人威严的答道。
黎笑娴望向董玺璋。难怪他会迅速的从吊儿郎当变成正襟危坐,看来爷爷的家规真的很厉害。
“你不是爱打人的那类老人吧?”她迟疑的看着老人家。
董异麒在桌子底下掐了她的大腿一把,她痛得龇牙咧嘴,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董正棠没有正面响应她,头朝右边微倾,身旁的仆人马上弯下腰来聆听他的吩咐。“去把我放在书桌上的对戒拿来。”
过了半晌,当他将放着对戒的红布盒,放在董异麒与黎笑娴面前时,每个人又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脸,没料到他真的会听进一个小女娃的话。
黎笑娴一副惊喜的神情,她的脸庞亮了起来。
“这是我打算下礼拜去别人的喜宴时,送新人的钻石对戒,现在就先给你们当订婚戒,你们互相给彼此戴上吧。”
董异麒没有异议,这场订婚戏虽然不在他的计划中,但也不至于打乱他的未来规划。
而黎笑娴更是乐意了,就算没有音乐鲜花和众人的祝贺声相伴,她也不介意。
于是两人很快的为对方戴上戒指。
“好了,继续吃饭,不许再说话,否则家规伺候。”
沉重浑厚的咚咚声又在大理石地板上响了两记。
“等一下!”还沉醉在订婚中的黎笑娴闻言,又从椅上跳了起来。“在家里穿轮鞋没关系吧?我可是不能脱下鞋子的。”怕爷爷不了解,她又急急要解释“事情是这样子的,自从爸爸去世后,我只要双脚一落地就会晕倒,不过穿上轮鞋后就不会了,所以我一定要穿著轮鞋,不穿不行--”
“好了好了,”董正棠不耐的制止她的长篇叙述。“你爱穿就去穿,不要破坏屋子里的东西就好了。”他转向董异麒。“记得教她怎样长话短说,否则以后有得你累的。”
见黎笑娴只是初来乍到,祖父就对她如此有求必应,董圣芬实在看不下去了。
“爷爷!”她不依的撒起娇来。“在家里溜来溜去的不好吧?要是给客人看到怎么办?会被说话的,而且要是弄坏了地板,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不便。”她挑衅的看了堂妹一眼。
“我穿的是铁豹生产的轮鞋,而且我溜得又好,可以帮公司打广告,再说铁豹的轮鞋不可能弄坏地板的,爷爷。”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黎笑娴特地离座悠哉悠哉的在餐室里滑了一圈后才又回座,轻松自在得彷佛方才的活动从未发生过般。
虽然董异麒曾告诉过他,他这孙女的怪病与滑轮天才,不过这还是董正棠头一次亲眼瞧见她的滑轮技巧,果真是完美无瑕,当场赞赏的点点头。
“不管在家或在外,你都可以穿著轮鞋努力为公司打广告,有事就来找我。”他得意的拍拍胸脯。
原本是要斗争她,没想到却弄巧成拙的董圣芬,气急败坏的说不出话来。
“谢谢爷爷。”黎笑娴笑得可甜了。
看来爷爷一点也不可怕嘛,他只是个纯粹的老商人,工于心计外加城府深了些罢了!
“我觉得大堂姐也很适合溜直排轮,她双腿又长又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不过大堂姐温柔又有气质,比较适合当贵妇人,所以这种运动还是我来就好了。”她一脸艳羡的看着大堂姐。
被她当众赞美的董圣芬听了,原本紧绷的脸也缓和下来了。
哼,懂得利用事实来讨她欢心,算这小表识相,最好继续保持下去,否则她肯定要让她后悔来到董家!